中酝满了灰暗的雾,裹着无数哀伤和抓不住的未来。 喉头涌上一阵腥甜,她蓦地一口血喷出,往后倒去。 眼中最后留下的只有曲禹丞的背影。 他步履匆匆,没有回头…… 沈嘉禾再次醒来,是被生生痛醒的。 几个师兄弟围在床边,神色担忧。 她呆愣了好一会儿,才问:“我昏睡了多久。” “两日。”大师兄回答后又焦急道,“小师弟,你到底是怎么了?” 无论是断情蛊还是换命符。 沈嘉禾都没告知他们。 她怔愣了好一会儿又问:“有人来找过我吗?” 众人面面相觑,摇头。 沈嘉禾想到曲禹丞离去的话,神色只余空洞麻木。 他又一次食言,她却丝毫不觉得意外。 只是心脏为何还是如此痛? 她缓了缓,轻声道:“我要进宫面见陛下。” …… 紫宸殿外。 “臣乃太清宫弟子沈嘉禾,请陛下允臣与国公府曲禹丞和离!” 沈嘉禾跪在那里,等候到双膝青紫。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终于出来,神色复杂。 “采薇姑娘,陛下政务繁忙,没空见您,您回去吧……” 沈嘉禾攥紧手,回想起当初。 陛下原是不赞成她与曲禹丞成婚的,是她执意要嫁。 以至于,身边的人都对她失望透顶。 可那时的曲禹丞,是只会冲他朗笑的少年:“采薇,若陛下当真不同意,我愿放弃世子之位和荣华富贵,与你从此浪迹天涯,我们去北境看雪山,去大漠看落日……” 回忆如藤蔓疯涨,缠上心脏,疼得她发抖。 情关难过。 沈嘉禾深深叩首:“陛下不允我和离,臣便在这里跪到陛下愿意见臣为止。” 大太监叹了口气,又转入殿中。 不知何时,雨滴淅淅沥沥落下来。 春日的雨不比寒冬凛冽,却如针刺般穿身跗骨。 沈嘉禾本就虚弱至极,硬挺着跪了一日一夜。 再也支撑不住,直愣愣往地上栽去。 雨越来越大,大太监撑着伞走过来,无奈劝慰:“姑娘,您这又是何苦呢?” “这天底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忍一忍就过去了。” 沈嘉禾满身狼狈,凄然惨笑。 她本可以忍受孤寂,如果她不曾感受过那般炽热又独一无二的爱。 曲禹丞没错,他只是不该对她许下那些只要她一个人的承诺。 这时,一道熟悉人影远远走来。 是曲禹丞。 沈嘉禾心中一惊,以为曲禹丞是来阻拦她。 不料曲禹丞目不斜视走过,在殿门口跪下。 “臣曲禹丞求见陛下,想为未出世的孩儿求一个爵位,以袭国公府门楣。” 第9章 哀莫大于心死。 沈嘉禾只觉得好冷。 然而心脏又无法抑制地灼痛,如时刻受地狱之火煎熬。 不多时,殿内传出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允!” 这一刻,沈嘉禾几乎跪不住。 三年前,她同曲禹丞也曾差点有过一个孩子。 她欣喜若狂,日日叩齐祖师爷给她这一场母子缘分。 偏偏这时,边疆传来曲禹丞被敌军困住,身陷险境的消息。 沈嘉禾心急如焚,只能用倒行逆施之术,将曲禹丞的危难渡到自己身上。 后来,曲禹丞安然归来。 她的孩子也永远离开了她…… 那时,曲禹丞满眼心疼将她涌入怀中安慰:“无事,我们还会有孩子,他一出生便会国公府的继承人。” 沈嘉禾闭上眼:“不会再有了,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曲禹丞怔然许久,抱着她的手更紧:“没有孩子也没关系,我们二人亦能相伴到老。” 真的没关系吗? 那又为何柳如涵的孩子还在腹中,他便来让陛下请封…… 沈嘉禾黑黝黝的眼珠此刻唯余死寂苍凉。 曲禹丞却轻轻舒了一口气。 转身瞬间,才看见跪在殿外的沈嘉禾。 四目相对。 他笑意僵住:“采薇……” 见沈嘉禾没应,他心头狠狠一跳,赶忙解释:“我此生只会有这么一个孩子,他继承国公府家业以后,我就能陪你归隐原野。” 心脏疼撕裂一般。 沈嘉禾面容却淡得看不出分毫:“曲禹丞,没有以后了,我来此求陛下,只为与你和离。” 曲禹丞脸色瞬时沉下去,比这刺骨的天气还冷冽几分。 “陛下不见你,你也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君无戏言,陛下亲赐的婚,你以为你想和离便能和离吗?跟我回去。” 他说完,上前抓住沈嘉禾的手臂,不顾她意愿强行将她带走。 眼前的殿门缓缓阖上。 无人阻拦。 …… 国公府。7 沈嘉禾被曲禹丞锁在了之前小院中。 她自此缠绵病榻,药石无医。 除了送饭,曲禹丞不让任何人与她接触。 他倒是常来,来来回回无非是那几句。 “采薇,我有我的苦衷,待孩子生下,我对你许下的承诺都会做到。” “你相信我,我爱的只有你,” 沈嘉禾一张脸苍白到近乎透明,心痛到极致,大概已经麻木。 她看着天沉默发呆。 后来许是觉得无趣,他不说了,也来得少了。 随着柳如涵的肚子渐大,沈嘉禾的生机也在渐渐消逝。 那是孩子在吸收她的气运生命。 断情蛊发作得越发频繁,痛意日日夜夜锥心蚀骨。 沈嘉禾脑海中的记忆都开始混沌起来。 就连曲禹丞那些爱她的过往,都开始记不真切。 她能看到的只有这一方天地,不知时日。 院内冷清至极,无人打理的花草也显出颓败凄迷之相。 宛如这院子的主人。 四时变幻,树叶转黄又落下。 秋尽冬来。 初冬那日,沈嘉禾身体竟回光返照般恢复了几分力气。 她将自己收拾好,坐在亭台下,四周白色帷幔飘飘渺渺地随风晃荡。 曲禹丞进院便是一怔。 她挽着高高的髻,还给自己抹上了胭脂,难以言喻的明艳美丽。 他眼中涌出喜色:“采薇,你终于想通了!” 沈嘉禾并不理会,纤细修长的手指抬起,兀自掐诀演算。 曲禹丞心脏剧烈跳动,突如其来的不安让他喉头艰涩:“你又在算什么?” 沈嘉禾看向他,忽的绽出一抹艳丽至极的笑。 “曲禹丞,我算到你我姻缘已断,可喜可贺!” 曲禹丞身躯一颤,瞳仁红得吓人。 他宛如被激怒的野兽,疾步上前抓住沈嘉禾算卦的手腕,滔天怒火裹挟风雨而来。 “你为何总是如此冥顽不灵?” 下一瞬,他一用力。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 沈嘉禾瘦的只剩薄薄一层皮的右腕骨骤然垂下,竟是被生生折断了右手。 骨头断裂刺进肉里,剧烈的刺痛顺着手腕钻进心里。 曲禹丞才恍然回过神来,懊恼到嗓音嘶哑破碎:“采薇,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却又生怕她疼一般缩回了手。 “是不是很痛?” 沈嘉禾怔怔看着自己的手,猝然间发出一声轻笑。 “我这一生,还有什么痛是忍不得的呢?” 她声音与她的人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