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这件事时,祝芸汐正披着斗篷站在院中望雪。 她伸手接住片雪花,扯出抹苦涩的笑:“白雪红梅……那景色应是极美的吧。” 刚说完,她的身后就倏地响起了陆知年低沉的声音。 “长公主若是想看,随时可派人去唤孟延南。” 祝芸汐身形一滞,手臂缓缓垂落身侧。 那雪在掌心化成冷水,像是流进了骨髓。 她转头望向陆知年,字字缓慢:“身为摄政王妃,与其他男子单独相处会惹来流言蜚语。” “不会”陆知年抬步走近,眉眼深邃,“本王在一日,长公主便可做一切想做的事,不必忧虑。” 如此情意绵绵的一句话,却不含丝毫爱意,只余讽刺。 祝芸汐喉咙发涩,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问:“你这几日总是想将我推给旁人,难道在你眼中……我从不曾是你的妻吗?” “长公主。”陆知年眸色微暗,这一声像是在强调她的身份。 他语气尚且缓和,却难掩其中疏离:“夫妻是明媒正娶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这些我都不曾给过长公主,也给不了,但别人可以。” “我不在乎。”祝芸汐骤然攥紧了手指。 她从未求过要与他琴瑟和鸣,只想伴他左右直至命尽。 难道连这点希冀……都不能如愿吗? 静默间,耳边只剩下雪落的簌簌声。 陆知年看着祝芸汐因轻咳而泛红的眼眶,心底似乎刺痛一瞬。 但他并没在意,嗓音寡淡薄凉:“长公主不在乎,但臣在乎。” “望长公主另寻良人。” 第三章 祝芸汐从未见过陆知年如此冷寂的目光。 她狠狠战栗了下,只觉心脏好似被一把尖刀绞得血肉模糊。 “另寻良人?”祝芸汐强压住喉间撕裂般的疼,声音却仍止不住轻颤,“知年,你是……要与我和离吗?” 陆知年没半刻犹豫:“是。” 冰天雪地的寒意瞬间吞没了祝芸汐,冷得她脊梁都在发疼。 但这痛,却不及心底万分之一! 曾经受尽万千宠爱,被先帝视作掌上明珠的公主,如今不仅饱经风霜、疾病缠身,竟还要遭遇被抛弃的命运…… 多可笑。 祝芸汐别开眼,死死掐住手心才忍下泪意。 她声音轻得仿佛一碰就碎,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不同意。” 陆知年眉宇微拧了瞬。 他看着祝芸汐,深邃双眸里的情绪如汹涌潮水般起伏不断。 但最后只是解下大氅,将它披在了祝芸汐肩上。 “雪大,我送长公主回去歇息。” 这话语如此关切体贴,可陆知年那寡淡冷然的语气分明丝毫未变! 祝芸汐心头一闷,险些脱口而出:“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丝爱意?” 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下,只余一声—— “好。” 走回东院的路上,漫天飘雪。 祝芸汐望着那雪花落在陆知年的发顶,倏地忆起那句诗。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此刻的她与他……便也算如此了。 卧房门外。 陆知年停住脚步:“长公主早点休息,臣先告退。”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祝芸汐下意识出声唤住他:“知年!” 陆知年回头看来。 四目相对,她嗓音莫名沙哑:“你曾许诺我的那句话,如今……还作数吗?” 新帝继位那日,祝芸汐替陆知年喝下了一杯毒酒。 命虽保住,却落下病根。 他在她病榻前许诺:“只要我在一日,便会护长公主一日无忧。” 如此,已三年。 然而此刻,陆知年却沉默了。 寂静肆意蔓延着,终是吞噬了祝芸汐眸底的那抹希冀的光。 许久,她垂下眼睫,正想说些什么来打破僵持时。 男人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 “作数。” 闻言,祝芸汐倏然抬眸,却只望见了陆知年离开的背影。 又一阵脚步声响起,贴身婢女雪儿走上前:“长公主,自您嫁进王府,王爷便鲜少过来,今日为何不将他留下?” 祝芸汐咽下喉间的苦涩:“心不在这,强留下人又有何用?” 更何况这样做,只会让陆知年更厌恶自己罢了…… 之后,京城连着下了几日的雪。 东院的炭炉也一直燃着,屋内暖的透不过气来。 可祝芸汐还是觉得冷,一双手脚,就像是暖不起来一样。 忽然,门被推开。 婢女雪儿端着药走进来,见祝芸汐喝下才开口:“公主,刚刚宫里传来消息,王爷向皇上……求了一道圣旨。” 祝芸汐端着药的手一顿:“什么?” “是……”雪儿有些犹豫,“江将军的赐婚圣旨!” 第四章 “咣当”一声,瓷碗在地上摔成碎片。 祝芸汐眼睫狠颤,心脏瞬间像被只大手攥紧。 “可知……赐婚的是谁吗?” 雪儿摇头:“不知。” 祝芸汐双唇抿紧。 似有利刃刮下喉咙里血肉,她声音嘶哑:“你先下去吧。” 雪儿见她脸色泛白,有些担忧,但还是应声退下。 屋内寂静,只剩炭炉中跳跃的火苗。 不知过去多久,祝芸汐觉胸口越发闷堵,便起身走出了卧房。 雪未停,呼啸的冷风如刀子般割痛脸颊。 祝芸汐拢紧身上大氅,心底却像结了冰。 旁人或许不明陆知年对江染眠的痴情,可自己再清楚不过—— 他绝不会心甘情愿地看着心爱之人嫁于其他男子。 所以陆知年替江染眠求的赐婚对象……是他自己吗?! 想到这儿,祝芸汐有些喘不过气。 这时,迎面走来一道挺拔身影。 看清来人面容,祝芸汐顿时停住了脚步。 “知年……” 瞧见她,陆知年眉心微微皱起:“如此冷的天,长公主怎么出来了?” 祝芸汐却没回答。 她直视着他那双漆黑的瞳孔,耳边再次不久前响起雪儿的话。 鬼使神差的,她轻声问:“你可曾后悔娶我?” 陆知年愣了下:“长公主此话何意?” 祝芸汐咽下苦涩:“男子向来三妻四妾,但你娶了我却终生不可纳妾……” “长公主多虑了。”陆知年语气寡淡平静,“臣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没有娶您也不会纳妾。” 话落,便越过祝芸汐,朝内院走去。 祝芸汐怔在原地,悲哀与伤疼一瞬间蔓延全身。 他愿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不是与她! 她缓缓转头,凝望着雪中陆知年逐渐远去的背影,手脚冰凉…… 忽然,身后响起阵脚步声。 雪儿停在祝芸汐面前:“公主,江染眠将军求见,此刻人已在客堂候着。” 闻言,祝芸汐浑身一震。 江染眠! 她……为何会突然来找自己? 各种猜测在心里涌动,祝芸汐边想着,边朝客堂走去。 但刚到门外,又倏然停住。 她紧盯着眼前的门,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伸手推开。 只见堂中一女子背对自己而立。 她身披玄黑狐裘,露出的褶裙下摆几枝白梅点缀。 “染眠……”祝芸汐轻声唤着。 闻声,江染眠转头看来,上上下下看了她好些遍,才开口:“芸汐,这些年……你受苦了。” 刹那间,祝芸汐心上仿佛被重重一锤,又疼又麻! 自先帝崩逝后,这些年来她不知遭受过多少苦难与委屈。 可陆知年和弟弟都不能为她依靠,除了隐忍,她再无他法。 祝芸汐从未想过有人能看破自己的坚强。 更没想到说出这句话的,会是本该最恨她的江染眠! 祝芸汐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染眠,对不起……” 江染眠叹了口气,抬手将人抱住:“你我之间……永远不必道歉。” 堂中寒冷,祝芸汐四肢百骸却从未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