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以为是他和案件嫌疑人陶婧琳夫妻关系不和谐,才会这样急切地,想给她盖棺定罪一般这么上心。 可后来,在一次次的询问中,他却发现和他意想之中完全不同。 魏意轩很少问案件调查的细节,却时常关心的是陶婧琳在配合调查拘留期间是否吃饱穿暖。 赵警察笑着摇了摇头:“陆旅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本来打算今天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先找过来了。” “总之,你可以放心了,案子我们基本已经调查清楚了,你夫人是无辜的。”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刻,魏意轩心里既为之庆幸又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之前,在这件事发生之时,他只想着军属的职责,想着自己用一个大公无私的形象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于是连细细盘问都没有,就将她丢到警察局。 现在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是他经历这些。 他该有多失望、多绝望。 她当时一个人待在这里,一定十分费解,十分恨他吧。 否则,怎么会那样毅然决然地签字离婚,一声不吭地离开他? “赵同志,现在需要我配合你们什么?”魏意轩垂眸,浓密的黑睫在眼下头上一层阴影。 赵警察官方一笑:“我们打算等证据链完整形成之后直接登门实施抓捕。” “初步定在今天晚上,如果你方便的话,就配合我们把程宁宁和程睿仁留在一起吧。” 魏意轩闻言深深点头,起身跟赵警察道了一声谢。 一刻不敢耽误地出了警察局返回军属大院。 狂风吹得枝头树叶簌簌作响,魏意轩猛地推开程宁宁家的大门。 好在警卫员还将两人控制在屋内。 程宁宁一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上前:“璟哥哥……我们那么多年的情谊,真的比不上一个结婚一个多月的外人吗?” 越说越伤心,她声泪俱下,声音颤抖:“陶婧琳根本就不值得你爱!” “她只会拖累你。”边说着,她瞪着眼看向周耿山:“她的这个废物哥哥问你要了多少回钱了?” “你这段时间给的钱恐怕都能够他躺着吃喝半年了,可他们一家都是会吸血的害虫,永远不知满足!” “她妈妈还上门来警告我离你远一点,不要破坏你跟她的感情,凭什么?” 说到这里,程宁宁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 手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鬓边竟也开始生出细密的汗珠。 捕捉到她的异样神情,本麻木地听着她说话的魏意轩蹙了蹙眉:“小雪她妈妈死的那天来找过你?” 程宁宁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脸上的表情霎时有些挂不住了,脸色难看得像一块猪肝。 她压了口气,用灰白的袖口擦了擦汗,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不能怪我……是她多事……” 第17章 周遭死寂,听不到一丝动静。 程宁宁全身冰冷,僵滞在原地,如被置身于一方令人窒息的坟墓之中。 爬出来,见到的会是魏意轩和世人的唾骂,待在坑底,一转头就是周母那张惨死的、死不瞑目的脸。 她低下头,整个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魏意轩走进,笔挺的身姿遮盖住日光,在她面前投下一大片阴影。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拳头攥紧,青筋横凸:“程宁宁。” 一字一字,像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无比憎恶:“你千不该万不该,拿人命来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天,我明明嘱咐过你奶奶,如果她来了,不要提起小雪的事!” “你是故意的。” 最后这句话,是个肯定句。 魏意轩怒极气极,胸口剧烈起伏。 程宁宁小脸霎时惨白,手指止不住地战栗:“我没错……是她短命背时,怪得了谁?”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留下长长一条沟壑,也不知是恐惧,还是执迷不悟。 “璟哥哥……我们才是一家人!” “现在陶婧琳走了,我们还是可以好好生活在一起,我们还是可以回到以前美好的日子。” 程宁宁不敢用力,几近哀求地松松拽着他的衣角。 眼睛眨巴时长长卷卷地扑扇,看起来天真又无辜。 可惜,这些都是她伪装出来的面具。 魏意轩心无波澜地定定看着她。 他现在该做的,就是送她去她该去的地方。 “无药可救。”魏意轩背转过身:“你就等着被绳之以法吧。” 程宁宁哭累了,昂头看他,有些诧异地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她以为她像从前那样哭一哭,装一装可怜,魏意轩就会马上心软。 但这次,面前的男人冷硬得像一块千年寒铁,没有半分动容。 她不愿意相信,那个从小到大都保护着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站在她那边的璟哥哥居然会为了一家子外人要把她抓起来。 身边许久没有说话的周耿山战战兢兢地想挣脱警卫员,却于事无补。 他本就个胆小怕事的鼠辈,现在看了魏意轩对程宁宁的态度,要是有条尾巴可能早就已经夹起来了。 “妹夫,我跟你才是一家人……”周耿山呼吸急促:“你看,我已经把小雪的行踪告诉你了……” “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他又喊又叫,声音开始哆嗦。 魏意轩两手插兜,食指划过腰间的配枪。 周耿山的视线跟着魏意轩的动作移动,看到他的手指定格在枪上,吓得语不着调:“你想干嘛?身为军人,还想用这玩意儿杀害老百姓不成?” “我告诉你……周家就只有我这一个独苗可以传宗接代,你要是杀了我,小雪不会原谅你的!” 魏意轩鄙薄地睨着周耿山,五指紧紧攥紧枪把。 他理智告诉他,当然不能那样做。 但他实在气不过,陶婧琳那样好的人,怎么摊上这么个不思进取,贴心冷血的家人。 知道自己的妹妹离家出走,第一时间不是担忧她的安全,而是折返回来问别人要钱。 知道自己的妈妈去世,却不见丝毫痛心,反而心安理得地以此来要挟别人索要钱财。 第18章 真是叹为观止,禽兽不如。 魏意轩狠狠咬牙,气得手都有些哆嗦。 但最终,他闭了闭眼,还是将手指从枪托上挪开。 军人有军人的纪律,他还不至于为了这种渣滓断送自己的前程,甚至锒铛入狱。 周耿山看见魏意轩收手的动作,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威慑到了他。 于是得意地挺了挺脊梁骨,刚才卑躬屈膝的样子烟消云散:“妹夫,我就知道你是个明事例的人,等小雪回来了,我一定会跟她多说说你的好话。” 说完,他竟手心向上,比城墙还厚的脸皮笑出一道道贪婪的褶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你的津贴,就放我这,我帮……” 话还没说完,魏意轩三步并两步,长腿跨上前,向着他狠狠当胸一脚。 刹那间,哀嚎回荡在整个屋子。 就在这一瞬间,程家的门被警察推开。 为首的赵警察对魏意轩点头礼貌一笑,一扬手,后面的几个警察就上前控制住了程宁宁和周耿山。 周耿山像条泥鳅似的乱弹,哎呀呀地乱吠:“魏意轩,你说过不计前嫌的!” “你堂堂旅长,怎么还哄骗我们本本分分的小老百姓呢!” “警察同志,我是无辜的,是魏意轩诬陷我,你们查他!把他的军职都给老子卸掉!” 魏意轩气极反笑:“不知所谓的东西,我是说过不计较,可没说过要代替法律饶恕你赌博的事!” 赵警察从随身文件袋里掏出几张相片,上面是几个一脸恶相的男人:“这是你的同伙吧。” 周耿山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我……我不认识他们。” 赵警察见惯不惯地收起照片:“你们在城西合伙开了个地下赌场,今天上午,那里已经被我们警方一锅端了。” “你不承认没关系,你的同伙已经把什么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了。” 周耿山一听这话,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随着赵警察的一声令下,其中两个警察压着周耿山出门上了警车。 程宁宁红着眼眶被押着跟在身后。 大门外的警笛声高昂地在上空盘旋,军属大院早就围城一堆挤在门口看热闹。 一见程宁宁神智清明地被警察带着走,都惊讶不已,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程宁宁不甘心地癫狂喊叫此刻再也博取不到旁人的同情,只会觉得她面目可憎。 原先帮着她说话的人也开始念起陶婧琳的好来。 魏意轩跟在最后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人,本就是如此奇怪的动物。 对他们已得到的东西,总不知道多加珍惜,等到失去了时才往往才知可贵,又悔恨痛苦。 “哎呀——” 一声突兀的年迈尖叫声划破天际。 程奶奶刚从部队分给军属的地里回来,手上的两颗大白菜骨碌碌滚到地上。 她冲上前拉扯那些警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