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柏脚步一顿,喉结颤了颤,半个身子都隐在阴影中,辨不清眼底神色。
他眼尾还泛着红,低头看向孟景书,却不知该如何向他开口。 “阿妈是不是真的生我气了?”孟景书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角,垂着头丧气不已。 人总是这样,当习惯拥有的东西失去后,才会尝到心酸失落的痛楚。 孟景书的声音染上一丝哭腔,带着十分的无措和天真:“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以后一定听阿妈的话,再也不惹她生气了……” 他很想放声大哭,却又有些害怕杨文柏,只能慢慢啜泣着。 杨文柏心一抽痛,缓缓伸出手,迟疑了一会后,才慢慢摸了摸孟景书的头,低声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男子汉大丈夫,不要食言。” 话一出口,杨文柏却更加煎熬愧怍。 说到底,孟景书只是个孩子,或许正是受他的态度影响,才会对董芷萍那么不敬重,才会让她对这个家寒心。 孟景书瑟缩了一瞬,在感受到父亲宽大手掌上的温暖时,再也维持不住。 他紧紧扑在杨文柏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我记住了,我再也不会了……阿妈……” 杨文柏缓缓抱起他,学着从前董芷萍的样子轻拍他后背安抚着。 “你阿妈是个女英雄,她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杨文柏垂着眸,放柔了声音说道,暂时将董芷萍的具体情况瞒了下来。 “但她现在很忙很忙,没时间来见我们,在爸爸把阿妈接回来之前,你要听话,不然阿妈会不高兴的。”6 孟景书哭得伤心,只一个劲的不住点头。 一直到后半夜,杨文柏才终于把孟景书哄睡着。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哄孩子睡觉,比他在部队里训练新兵还要难上加难。 第二天一早。 杨文柏先送孟景书照常上学,他不会做饭,只好随意给他买了点馒头带在路上。 孟景书只吃了一口就瘪嘴道:“不好吃,一点也没有阿妈做的好。” 杨文柏皱了皱眉,听不出喜怒道:“不要任性。” 孟景书顿时低下头,默默啃着手里的白面馒头,不说话了。 杨文柏将他送到学校后,只嘱咐了一句:“好好学,听老师的话。” 就匆匆走了。 他匆忙赶去部队时,众人见了他,都先是一惊。 随即又向他投来或赞赏或艳羡的目光。 政委见到他,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你夫人的事,我们都听说了,真是了不起。” 如今,他们向他投来的赞赏目光,都是因为他的夫人——董芷萍。 他欣喜之余,却又心绪复杂。 政委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轻声询问:“她的情况还好吗?改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也好慰问一下。” 杨文柏心中一涩,微微颔首,谢过政委的好意。 “她还没有醒过来……”他面上依旧平淡,连声音都如往常一样冷静。 空气凝固一瞬。 一旁的下属闻言纷纷安慰道:“别担心团长,夫人是英雄,一定会没事的。” 杨文柏一一点头谢过,面上维持的滴水不漏。 只是政委看着他带队离开时的背影,眼中是掩不住的担忧。 他认识杨文柏多年,别人或许看不出,但他却能知道,董芷萍醒不过来,杨文柏比谁都担心。 他只是在麻木自己,不敢去向万一董芷萍醒不过来的后果。 接下来一周,杨文柏都在家里,部队和医院三点一线的往返。 冷清的病房里,只有昏黄的余晖透进窗户。 杨文柏守在董芷萍的病床边,神色略为憔悴,可看向她的目光却柔软又复杂。 一周过去了,董芷萍还是没有醒过来,杨文柏懊恼地抬手捂住脸,声音发闷。 “以前真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你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