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曜钧看着手机,好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他才反应过来,陈嘉怡已经不在了。 刚刚小刘说什么?张禾要把陈嘉怡的骨灰带回闽南。 她为什么没告诉他。 陆曜钧打开手机,翻到张禾的号码。 这时,他才发现张禾原来早在两天前就给他发了讯息。 【陆先生,人死后都讲究落叶归根,我会把嘉怡带回闽南,葬在伯父伯母旁边。】 【这些天我仔细想了想,或许这话不应该我对您说,但嘉怡没办法自己说了,所以,就当是我这个15年的知心好友多话,嘉怡临走之前不会恨您,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不。”陆曜钧低声。 张禾绝不能带走陈嘉怡。 他早在跑马地坟场花10位数买下左右相邻的墓穴。 风水好,地界高。 那是百年之后他和陈嘉怡一起安眠的地方。 张禾怎么能带陈嘉怡走掉呢? 陆曜钧立刻给张禾拨去电话。 一个,两个…… 张禾的手机始终是关机状态。 他又给小刘打电话,他的声音有一丝罕见的颤抖。 “立马查张禾坐的哪个航班,什么时候走的,陈嘉怡父母的墓在哪里!” 小刘知道事情紧急,马不停蹄就去查。 可事实就是陆曜钧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一定会有做不到的事。 张禾本身就相当出色,何况她的背后还有郑钊的协助。 他们是铁了心不让陆曜钧再见到陈嘉怡,哪怕是清明扫墓,节日祭奠。 陆曜钧苦笑,一股巨大的悲伤把他吞没。 布加迪在夜色中疾驰。 这一夜,他去了许多地方。 机场,陆氏集团,郑氏地产,张禾在深水埗的家。 最后他筋疲力竭地回到太平山顶的家。 “陈嘉怡。”他对空荡荡的房子喊。 除了虫鸣,没有任何回应。 第21章 陆曜钧在许久没有打扫过的“凶宅”主卧睡了一夜。 他徒手把碎裂的婚纱照捡起,哪怕手指被划破也毫不在意。 婚纱照里陈嘉怡和他看起来是那么幸福。 他按住照片里她被划开的脖颈,好小声:“对不起嘉怡。” “等我,我会处理掉那些伤害你的人。” 重新挂好婚纱照,陆曜钧洗漱完换好衣服就开车出门。 今天目的地是赤柱监狱。 他要去见杀死陈嘉怡的那个罪犯。 没有让律师陪同,花了些关系,陆曜钧和这个叫吴云的男人单独聊聊。 眼前的小个子男人看起来根本不像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他很温和,谈吐也很有文化。 但陆曜钧总是感觉这张脸似曾相识。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拍卖会拦住他和赵青的记者。 那个说“咦?这不是陆太吧,陆太不会穿绿色,也更靓喔。”的记者。 难怪新闻还没爆出来之前,他就已经用陈嘉怡的号码说他和赵青出席拍卖会了。 “你不是为钱吧,那是为了什么?” 陆曜钧蹙眉:“我得罪过你?” “哈哈哈哈。”吴云放声大笑:“陆总真聪明,你就是得罪过我。” 陆曜钧沉下脸:“你最好说实话,否则在你死之前,我一定还会让大家多关照你。” 他的神情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吴云感到毛骨悚然。 吴云不怕死,杀死陈嘉怡之后他就知道会有这天。 可他怕被折磨,漫长的折磨,白天不留痕迹的虐待,晚上睡着又被强行叫醒。 吴云知道这都是陆曜钧让那群亡命之徒做的。 连狱警都被陆曜钧收买,对他在赤柱监狱遭受的一切视而不见。 “陆总是贵人多忘事呢?还是玩过的女人太多了,根本没当回事?” 吴云恶狠狠说。 “赵青原本是我女朋友!你开着辆劳斯莱斯就把她勾走了!我知道她拜金,但我不在乎,我愿意一天打四份工养她,可你一出现,下雨送了她一回,她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你,对你死心塌地!我求了她很多次,不要分手,可她就是铁了心要跟你。” 吴云的手铐哗啦作响。 “我不怪她拜金,也不怪她虚荣,她年纪小不懂事,可是你呢?” “陆曜钧,你已经有一个漂亮懂事爱你的老婆了,你为什么还要包养情人?” 他看着他,目光淬毒。 听了这些话的陆曜钧脸色阴沉:“那你应该冲我来啊,你杀一个女人做什么!” 吴云重新坐好,他轻飘飘说:“谁让你老婆倒霉。” 陆曜钧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生气,吴云还有太多没说的。 “我是想杀你的,可是你身边真的太多人了。” 吴云甚至悠闲地翘起腿,陆曜钧这时情绪越激动他就越得意。 “那天是你和你老婆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吧?她怎么在哭?” 吴云回忆起那天。 “我记得她还在看什么孕检报告,真不好意思,还杀了你儿子。” 陆曜钧猛地看向吴云,他目光冰冷得像在看一个死人。 吴云却勾着唇笑起来:“陆总,这就是因果报应吧,你抢了我女人,我杀了你老婆儿子。” 这时,一直忍耐着情绪的陆曜钧终于爆发。 “陈嘉怡是无辜的!你是个男人你就应该冲我来!” 陆曜钧走到吴云旁边,按着他的头往桌沿就是狠狠一撞。 头破血流。 “你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杀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你还沾沾自喜?” 他嫌恶地擦掉血迹。 “你放心,在枪决之前,你的监狱生活一定会很精彩。” 吴云的怒骂声被他甩在身后。 “对不起陈嘉怡,原来你这么这么痛。” 第22章 陆曜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赤柱监狱的。 出来时,天空难得放晴。 强烈的日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他想到吴云满脸血对他说,陈嘉怡挣扎时一直在喊钧哥。 也一直在求他放过自己,放过肚子里的孩子。 陆曜钧根本不敢想陈嘉怡有多痛、多绝望。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陆曜钧痛苦地弯下腰,按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 打开车门,前视镜上挂着的佛牌和平安符鲜红得刺眼。 他坐进主驾驶,伸手拂过这一串吉祥物。 “钧哥,你怎么啦?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哦。” 是8年前秋天中的某一天,陆曜钧去接做完美容美甲的陈嘉怡。 她一坐进副驾驶,就发现他的情绪不对。 柔软的指尖很轻很轻地抚摸过他紧蹙的眉头。 与之而来的还有陈嘉怡身上很浅淡的甜香。 “和我说说吧,我和你一起分担,所有的事情,如果一个人就会变得难以忍受,两个人的话好像就会变成很小的事,根本不值一提嘛。”她扬起笑脸。 他没说话,而是选择拥抱住她,紧紧的,仿佛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血肉。 她回抱住他,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脊背。 “没事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呀。” 她捧住他的脸,在他唇间很用力地亲了一下。 萦绕在他心间的郁卒也随之消散。 陈嘉怡对陆曜钧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 陆曜钧开着车,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漫无目的地行驶,他竟然不知不觉来到曾经和陈嘉怡一起住过的公屋。 十年前,他和她就挤在小小的房子里,拥抱着捱过最热、最冷的时候。 纵横交错的小巷子开不进去车,陆曜钧只能下车走路。 在环城巴士投下两枚硬币,车厢晃晃悠悠。 他坐在二层露天靠边的位置,一圈一圈地坐下去。 天很快黑下来,沿途的灯光也忽明忽暗。 陆曜钧记得他和陈嘉怡曾经有过许多次这样闲散的时光。 不必在意目的地,只是随着巴士乱逛。 人多的时候就选择一站下车,吃饱喝足后又坐上来。 那时开车的司机是个白发苍苍的爷爷,和在西雅图给他们证婚的老农场主很像。 陈嘉怡总是会多投三四个硬币。 后来,司机爷爷就看见他和她就面熟,会和蔼地说:“陆生陆太今日好呀。” 她也乖乖回:“阿公好。” 他们再牵着手走向最后一排的位置。 当日暮或天边亮起第一颗星星,陆曜钧就会吻住陈嘉怡。 幕天席地,他们隐秘地、静静地接一个长长的吻。 陆曜钧在人多的时候下车,这一站是鲤鱼门。 之前,他和陈嘉怡常来。 他穿过人影幢幢的大街小巷,走过烟火气很重的夜市。 最后坐在小吃摊的塑料凳上吃掉一碗廉价的艇仔粥。 昏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花阿婆,艇仔粥有点咸。”陆曜钧对两边斑白的摊主说。 这也是他和陈嘉怡的老熟人,她今年已经九十七岁了。 之前她是和花阿公一起出来卖艇仔粥,花阿公走后就变成了她一个人。 “钧哥,以后我们八十岁,我一定要走在你前面,留下来的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