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令妤深吸两口气,将自己心中所盼的那些全部压了下去,帝王心思重,她若是在他身边只求他的宠爱,他倒是会说给就给,但若是还求什么其他,那她这条命便活不长了。
她轻轻叹气一声:“妾本就福薄,能彼时能在您身侧已经是不易,如何还敢奢求其他,想必弟弟在天之灵,瞧见妾飘零多年最后能得一归宿,应当也会替妾高兴的罢。” 杨令妤能感受到,自己说完这话后,帝王身上给她施压的压迫之感已经消散下去,她心中这才敢稍稍放心。 今日折腾了这般久,她身上实在是乏累的紧,但马车依旧向前跑着,倒是颠的她睡不踏实。 她试探问:“咱们可是回京都?” “是。”萧紊川答的痛快,他瞧了杨令妤一眼,随后又将视线落在了手中的书上,“倒是会路过渝州,妤娘可要去瞧一瞧你那夫君,他如今可是娶了房美娇娘,倒是可惜,你少喝了一杯妾室茶。” 杨令妤心下稍动,想必这所谓的妾室,应当是钱怜纨才对。 她暗自冷笑,恶人自有恶人磨,但转过头却是用欣慰的语气对着帝王道:“一杯茶罢了,如何能赛的过您的玉露琼浆。” 杨令妤起身稍稍靠近帝王,气息交换间,她轻轻推了一把要继续下去的帝王:“方郎君可说了,您可不能沉溺在妾这温柔乡之中。” 萧紊川低低笑了两声,眯着眼靠近她:“他未经人事,你又何必在乎他那煞风景的话。” 说着他倒是不客气,倒是也不必顾及如今身在何处,直接欺身压了上来。 杨令妤原本不想出什么动静,但帝王却不随她的意愿,以至于她在下马车之时,都不敢瞧一路跟随而来的侍卫,更不敢去直面方景凛厌恶的目光。 此处客栈是当初她出渝州城之时落脚的客栈,她方一进屋子,萧紊川便问她:“同我回京都,我不会日日来见你,也可能月余不见,你也不可同我入宫,如今你还有选择的机会。” 帝王声线慵懒,好似当真在给她选择的机会一般,但她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 彼时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今夜直接回宁府,日后过活皆仰仗宁丞序鼻息,说不定什么时候她便因为贱籍私逃被抓起来,挨板子打出个伤残来。 要么便是牢牢扒在帝王身上,说不定日后心中所想皆得偿所愿,也没准一朝行差踏错便命丧黄泉。 她双手将帝王的手捧起来,紧接着放在自己的心口,脸不红气不喘说着软语:“妾这条命都是您的,织女牛郎尚且七夕方相见,月余又如何,只要您心中还有妾,就算是再久,妾也等。” 萧紊川轻笑了一声,他倒是没因为她这话表露出满意,但也没露出什么怒色。 他顺势反握住她的手,指尖磨搓她的手背:“妤娘,我倒是有些舍不得你了。” 帝王又一次同她说这样的话,上一次他这般说,她还在担心他会不会将她留在宁府,但彼时,她已经不再去猜想他话中深意,只回他表面的意思:“那日后,您便多来瞧瞧妾就是了。” 萧紊川唇角勾起一个弧度来,倒好似春日里的暖阳,叫人皮肉被晒的暖,但骨血之中还是冷的。 他没再说旁的,杨令妤依照之前在何府的习惯,还同他道:“您今夜还回来吗,妾给您留个烛台。” 杨令妤能感受到,这种寻常夫妻间的话语,能叫帝王放松下来,她明显能听出来帝王放柔的声音:“留一根烛火便好,不必久等,早些休息罢。” 杨令妤姑且将他这话看作是在关心她,她便敛眉含笑,只当是应承下来。 直到瞧着出了门的帝王影子不再印到门窗上,杨令妤这笑僵的脸才将将放松下来。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来,今日之事无论哪一步都叫她觉得后怕,她只觉得今日的自己好似同阎王擦肩而过般。 可还没等她享受一番这片刻的放松,门便被人敲响:“夫人可休息了?” 听声音,大抵是初青。 杨令妤眉头微微蹙起,彼时心上十分复杂,她应当用什么态度去同初青说话? 分明初青是奉帝王的命令将她一个人扔在那里,她不能同帝王去发的怨气,自然也不能同初青去发,可要是叫她像面对帝王那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这个她也确实做不到。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脸:“进来罢。” 眼瞧着初青进来之时低垂着头,似乎带有愧色,杨令妤这颗原以为软不下来的心肠,倒是在她毫无防备间软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她手中托盘之中放着的药碗,将其中乌黑的避子汤药一饮而尽。 初青似乎欲言又止,杨令妤倒是主动开了口:“陛下还叫你在我身边吗?” 初青稍有些错愕,随后将头又低垂下去:“夫人若是愿意,奴婢日后便一直跟在夫人身边伺候。” 说的像是她愿意与否,但实际上帝王叫谁在她身边伺候,她哪里有的选? 左右无论日后是谁,都是帝王的心腹,不如继续叫已经熟悉的初青在她身边。 杨令妤并没有像同帝王在一起那般将今日之事绕过去,反倒是故意提起:“你今日也太不小心了,何夫人叫你离开你便离开,若是有人趁我不在,欺负你该如何是好?” 她笑着,眉眼之后却含有深意:“索性今日你没出什么事情,否则我又该如何同陛下交代。” 初青似乎有些难为情,她眉头并未舒展,看着杨令妤的视线似乎带着几分怜悯,她唇角动了动似想说些什么,但最后都只能化作一句:“奴婢明白,今日是奴婢不是,险些叫您陷入危险之地去。” 杨令妤笑道:“无妨的。” 但彼时门外传来一声男声音,甚是轻蔑:“惺惺作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