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毅的眸光凝住她,看得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疯子!” 男人转身飞离,与他来时一般来去无息。 仿佛来这一遭只为给她喂毒递刀。 苏今月来不及再想其他,用黑布将面掩上当即飞身下山,两掌就将与任修远缠斗在一起的潜客打开。 她拽起他的手就要将人带走,却发现他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别怕,我是来救你的。”苏今月回身看去,却撞进了任修远满是痛苦的眸子里:“你不该来的,今月。” 第36章 苏今月没想到任修远竟能一下认出她来。 蹙眉间又踹开两个潜客,拉着他就要朝小道跑。 可也仅仅是眨眼间的功夫,整条路就被禁军包围,围得水泄不通,禁军很快就将她押了起来。 看着从暗处出来的楚祈安,她心下了然,中计了。 “月儿,两月不见,你竟练得一身好功夫。”楚祈安眼中没有意外,反而笑意盈盈的望着她,目光里像是蕴含着无限旖旎风光,眼神痴痴的,像有诉不尽的情肠般。 苏今月只看了一眼就淡淡的撇过眼去。 他们已经到了这般地步,还用得着这样装模作样的吗? “要杀要剐?还是再一次送到匈奴帐中?”她冷冷一笑,却刺的楚祈安心口剧痛起来。 男人脸色难看,黑眸深寒无比。 见他如此,她心中不由得嗤笑一声,却又涌出无尽的悲戚来。 悲戚又化为浓浓的恨意,她突然意识到萧谨易的出现,或许还真就是为了给她递刀。 好让她亲手结果了楚祈安。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初我并未要你哥哥将你送到匈奴帐中,而是要送……” “送哪里都无所谓,因为那已经不重要了。” 她打断了楚祈安的解释。 都不重要了。 若不是萧谨易及时将她救走,她已经死了。 楚祈安俊美如斯的脸白了几分,却在月色下看不出任何异常来,连同那双狭长凤眸里的痛苦也被掩了过去。 原来,他当初不肯听她的解释,她心里是这么痛,这么苦。 如今,都是他合该遭受的。 他敛下哀愁的眸子,看着人被押走,连一道目光也没舍得再留给自己。 入夜,她被五花大绑置于养心殿中。 楚祈安将绳子松解开,心疼的看着那已经红了一圈的手腕,轻吹起来。 苏今月看他蹙眉,竟发觉自己再度面对眼前人,已全然无了爱意,反而心觉可笑多些。 似是看出她严重的不耐,他张张嘴,欲再度解释:“我当初要苏任甲将你带走,是送出宫到郊外别居,而非是送你到匈奴处,他勾结背国,欲拿你换取呼延朔的信任,而非我本意。” “我知道。” 三个字,让楚祈安彻底哑言。 他以为,他将人带回解释过,误会解开,他们就能和好如初,重新来过的。 可,他看向苏今月的脸色,突然发觉,事态已经朝着他不曾预料的方向去了。 月儿,不爱自己了吗? 他整个人几乎动弹不得。 苏今月望着楚祈安,将手暗暗隐在袖中。 这些,自她在父亲书房看到那封信后,便已明白过来。 可她对他的恨,又怎会只在此? 他的羞辱,他的离心,他的不信任…… 次次伤她至深,次次将她的爱意消磨。 如今她也只是想有一个了断罢了! 何曾需要他的劳什子解释! “噗嗤!” 是利刃划开丝帛又刺入皮肉的声音。 苏今月将刀狠狠插进楚祈安胸膛。 楚祈安闷哼一声,忍着痛意看向她的眼睛,一如当初,他想杀她般时的眼神,那样决绝。 可月儿,当初我恨你心不在我身上,如今,你又在恨我什么呢? 第37章 苏今月咬牙将剑拔出,欲朝着心脏刺出第二刀。 可眼前人,竟无半分挣扎与反抗。 这一刀,终究没刺得下去。 她将刀往地上随意一撂,淡淡的抬起眼皮瞧他:“我们从此一笔勾销,两不相欠了。” “不行!”楚祈安却突然急迫起来,那神色仿佛比刺他还要痛:“我不许!” 他们怎么能一笔勾销? 她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要将他们划分到两个世界里去? 明明他们是最亲密无间的爱人! 怎么能从此两不相欠?! 他要他们生生世世的相欠下去!纠缠下去! 楚祈安不顾胸口大片的血迹,猛地捧住苏今月的脸就亲了下去。 他急需感知她的热切,她的身体,她的心。 仿佛极致的缠绵就能让两人此生相抹不掉的纠缠下去。 可她只是在他刚吻上来时身体一僵,便不再反抗,只是一动不动,冷漠的瞧着他。 他颓然的松开了她。 从前,不管他们误会多深时,她都尚且奋力挣扎,就算臣服,眼里也是不甘与委屈。 可如今,无论他怎么看,她都是冷漠至极的。 仿佛她的心里,再没有他的一丝位置。 看着他,就像在看陌生人。 心疼如万根灼烧的利刃刺着,绞心的疼遍布全身。 他感受到刀口先是凉,但紧接着就是热热的,他一动,就是彻骨钻心的疼。 血渐渐将金黄龙袍浸透。 身体陡然变得沉重起来,他下意识想去抱阿月,却看着眼前人冷冷往后退着,离他越来越远…… “袁公公。”她知道门外的袁忠一直守着,看见楚祈安倒下,她手指猛地一缩,将人唤进来,“他被刀刺伤了,唤太医吧。” 袁忠哪敢耽搁,将门口一直候着的太医带了进去。 看着倒地不起的楚祈安,袁忠心跳的都要蹦出来,却也不敢对着苏今月大小声。 人押回来的时候估摸着皇上就猜出了苏姑娘要做什么,不然就养心殿那么多暗卫,若无皇上授意,那刀能近身半寸都是稀奇。 “您别担心,皇上定会无碍的。”袁忠也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拂尘抖个不停。 苏今月扫他一眼:“我没担心。” 袁忠一噎,没吭声了。 她话是如此说,可看着被解了衣裳,满身淌着黑血的楚祈安,她握着茶盏的手还是微不可察的抖了起来。 她知道萧谨易的刀是有毒的。 刺他的时候,她也是狠心下手的。 可如今,她倒后悔了起来。 是σσψ怕吗? 她不知,总而言之,她不想让楚祈安死。 她不想欠他的命。 是了。 她不想再与他纠缠。 于是她径直去了偏殿躺下,怪的是,那么多宫人,竟无一人敢拦她,仿佛她是什么主子,而非行刺的刺客。 全然没了当初她身为罪奴时人人都能踹一脚,啐一口的境遇。 可笑。 她安静躺着,等待着楚祈安活下来的消息,亦或是,死讯。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大仇得报,却并无半分畅快可言。 身体无力的颓软了下来,她想哭又没有泪。 第38章 周围的声音渐渐消失,苏今月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之中。 只她一人,一道光墙将楚祈安和萧谨易拦在外头,任他们愤怒或者祈求都无法冲进来,她畅意极了,还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着。 可下一秒,她就跌进了看不见底的深渊里,抓不住任何东西来阻止自己的下落。 她又重新落入了两个人的牢笼里。 三年前的萧谨易逼她,三年后的楚祈安逼她。 她在痛苦挣扎中突然想清楚了,想明白了。 她不要了。 什么爱啊恨啊,她都不要了。 她只要余生自己一个人肆意得过,离他们远远的,越远越好。 她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袁忠情绪激动的从正殿一路朝她小跑过来:“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哦。”她情绪淡淡,又将头归置正位,看向头顶的纱帐。 她不知道楚祈安现如今对她是何情绪,愤怒?怨恨? 可一道阴影笼罩下来,她再次侧头看去。 望着眼前人的眼睛,她发现那眸子里,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怨恨。 而是种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楚祈安脸色苍白的捂着胸口站在床前,如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口,可他还是将唇勾起,笑着看她:“我都伤这样了,你倒占着榻睡起来了。” “毕竟我不是太医,在那站着也救不了你。”她故意刺他,却还是翻身从榻上起来。 他伸手将她按了回去,力气不大,却不容拒绝:“无妨,你累了就躺着睡,我只是想看看你,看你还在,就安心了。” 他步履不稳,看得出是真的伤的极重。 袁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