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巍巍的“几年前,王二娃带着他娘冲了进去,到现在,时常还能听见他们两人在雾里叫唤呢……” 阅宁目光警觉,和告努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回话。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走过来,搀扶住老人的手臂,态度谦恭,“庄老,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呀?”随后,她又转向告努和阅宁,态度恳切,“两位妹妹可要听劝,庄老说的一点不假,有时候,夜里刮大风,还能听见雾里有人在喊‘救命’……” 见二人不吭声,那妇人朝她们招招手:“来吧来吧,到农庄里住下,正好还有两间空屋子呢!” 她面容慈祥、语气真诚,看上去很值得信任。再加上,天色已不早了,即使要回到桥那边,也要等到天亮之后,才比较安全。 这么想着,告努看向阅宁,征询她的意见,见阅宁轻轻点了点头,便抬起脚跟,跟随那两人进入了农庄。 这是一个大得看不到边际的农庄,放眼望去,土地被开垦成了许多片整齐划一的农田,每片农田的一角都有一间简陋的小屋。 走到岔路口,庄老摆摆手谢绝了妇人的好意:“我自己走回去就好,阿霞,你带两位小姑娘到她们的住处吧。”说罢,他转身往另一边走去,步履蹒跚却执拗坚持。 沿着阡陌小道,那个叫阿霞的妇人带她们走进农庄深处:“这间,还有前边那间,你们自己挑吧。” 说完,她左手抱在胸前,右手托腮,专注地观察起农田的情况:“留宿、吃饭,农庄均分文不取,但需要你们干活。嗯——这样吧,你们今天先除一除田里的杂草,明早就可以在那边用饭了。” 顺着阿霞的目光看过去,远处有一栋庞大的棚屋,应该就是吃饭的地方。阿霞又看了看两人,见告努和阅宁都没什么要问的,阿霞利落地转过身子,走开了。 “看来,今晚是没饭吃了,”阅宁无奈摇头,贴心地把近处的房屋让给告努,自己往前走去,“你住这间吧。” “谢谢宁姐!”告努走进屋子把布袋子放下,里面只有一张孤零零的木床,和一盏油灯。还真是有够简陋的,不过,有个屋檐遮风避雨,总比风餐露宿的好。 走出房外,告努开始拔除农田的杂草,所幸这片田地荒废得不算太久,大概是不久前还有人打理吧,因此,告努很快就完成了任务。她站在田间,扭动着酸痛的肩膀,看见阅宁还在田里劳作着,专注而认真。 既然正事已经干完了,就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赶路呢。这么想着,她回到屋子里,躺上那张很硬的木板床。也许是刚刚的劳动起到了作用,困意很快向她袭来…… “古小姐,我暂时还不能回去。” 冉兴驰表情坚毅而认真,眉宇间鼓起了一个小小山包,告努抬起手,想抚平他微皱着的眉头,他却忽地侧过脸去,低下头微微沉思,而后转身离开。 告努猛地睁开双眼,感到一阵心悸,眼睛在昏暗的天花板上转了一圈,她才意识到,原来,刚刚的一切,是梦啊。 她觉得脸上冰凉凉的,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满脸泪痕。她是因为回不去现实才哭的吧?告努坚持这么认为,无论如何她也不肯承认,在内心深处,自己对于梦里的那个人,产生了微妙的情愫…… 她正陷入愁思之时,却听屋外传来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深夜,有几人蹑手蹑脚地走着,想来有鬼。 想到这,告努顿时警惕起来。她翻身下床,半蹲着身子挪到窗边,只露出一对眼睛,探查起窗外的情况。 农庄角落的田间小路上,走着几个身穿深色衣服的人,她看不太清样貌,只觉得他们的头格外的大,远远看去十分怪异。 待他们走近了,告努险些被吓出“嗬”地一声,她用手紧紧捏住裤腿,才终于将那声喊叫硬生生憋了回去—— 为首那人的鼻子、嘴巴向前凸起,露出整齐但不属于人类的上牙,距离近了才能看出,那人头部周围不规则的影子,是鬃毛,还有从鬃毛中伸出来的,弯曲的犄角。 之后的几人亦是如此,告努看不清,但那些人头上顶着的,大概率是牛、羊或者马的头颅。 “他们”绕到小屋外的步道上来了…… 告努害怕地捂住嘴,想转身以蹲着的姿势回到床那边,却不慎摔了一跤! 地上好硬,她痛极了,但终究是忍住了,没有发出声音。害怕暴露,她没有起身,就势爬到了床底,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经过屋外。 从侧面看,“他们”的鼻子和嘴巴更加凸出了…… 在过度惊吓之下,告努无法入眠,等到天蒙蒙亮时才稍微放下戒备,迷迷糊糊地在床底下睡了过去。 “梆!梆!梆!”外面传来敲锣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揉揉惺忪睡眼,慢慢恢复意识,天已大亮了,窗外的锣声,大概是叫农庄里的人们起来干活的吧。 “新来的,早上听到锣tຊ声就要起来干活儿!”监工一手提着铜锣,一手拿着鼓棒,站在窗外冲着她大喊着。 想起昨晚看见的诡异景象,她隐隐感觉到,这农庄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太平。此刻,对于监工的话,她丝毫不敢怠慢——要是违反命令,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呢。 此时,告努蜷缩着侧躺在床底下的地上,用手臂枕着头,睡了一晚上地面让她全身疼痛。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她正要翻滚身子爬出床底,照监工说的出去干活儿,目光却被墙上的痕迹所吸引了。 不知是谁,用石块在墙上划出了深浅不一的痕迹,那些笔画歪歪扭扭的,告努专注凝视,才逐渐辨认出了上边写的什么。 “外面 有鬼” 安息农庄 2 “外面 有鬼” 告努缓慢读出这四个字,在脑子中连成句子,一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狠狠攥住了一般。她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晚那些兽首人身的东西。 她就这么瑟缩在床底下,“砰砰砰”,这时,屋外响起猛烈的敲门声。 “新来的,听见锣声就要起来劳作!”一个粗鲁的男人声音传来。 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她终于下定决心钻出床底,开门走出去。正如那面露凶狠的年轻男人所言,放眼望去,几乎每片土地上都站着辛苦劳动的人们,或是抡圆了锄头耕田,或是弯腰侍弄庄稼,告努又转头看了一下,阅宁也在近处的农田中,此时正站直了身子在擦汗。 再一看,自己的这片农田角落已放着一堆稻苗,看来是要她栽种。拿起稻苗旁边的锄头,她细细打量起这片土地,努力回忆外婆耕种的样子:先松松土,而后将稻苗间隔着插入土中,大概是这样吧。 不想再被责骂,她立马行动起来。没想到,这简单的动作比想象中要累很多,反复的弯腰、起身、弯腰、起身,很快就让她全身酸痛。这时太阳都还没怎么露头,她却已经开始淌下大颗大颗的汗珠。回头一看,本以为自己有模有样,实际上种得歪七倒八…… 要、要重新种吗?告努心里有些犹豫,这时,锣声再度响起,农田里的人们仿佛条件反射般从田里爬到小路上,往饭堂的方向走。远远看去,他们逐渐汇集成了好几支队伍,就像一排排整齐的蚂蚁。告努跳上小路,很快赶上了前方的阅宁。 “咱们什么时候走?”阅宁的眼睛观察着周围,声音很小。 “吃完这顿饭吧,积攒些体力。”告努控制着嘴巴的开合,尽量只用嗓子发声。 尽管她们已经很小心了,那个年轻男人仿佛是专门盯着新来的,“不要说闲话!快走!”他走到她俩身旁,用暴戾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阅宁加快了步伐,告努放慢脚步,稍稍和她拉开些距离,两人仿佛不认识似的走到了饭堂。 可以确认的是,她们来到了一个黑心农庄。如果说军事化的管理只是为了提高生产效率,面对这寒碜的饭菜,饶是谁也再无法反驳。农夫们有序地排队打饭,每人只分到一小碗陈年旧米所煮的干硬米饭,以及告努她们家用来喂猪的糠咽菜。饭堂里还没有椅子板凳,大家都是席地而坐。 打好饭,告努和阅宁交换眼神,默契地走到了无人在意的角落。刚刚蹲下,告努立马描述了昨晚看见的怪象,“宁姐,我有些后悔了,昨晚我应该观察它们的去向的……” 阅宁听得一脸茫然:“居然有这种事?那应该也经过了我那间屋子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