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季管事说了府中大概情况,玲珑才知道,原来邱瑾瑜这么穷!
除却他每年的俸银禄米,夏兆王还赐了不少土地田庄铺子给他,可不知缘何,在租金这一栏上每年的收入都远远少于应得的数额。 那日季管事所说府库中的现银,原说的不是真金白银,而是王府的全数家当。 面对玲珑审视的目光,季管事连连张着手心摆动。 “王妃明鉴,老奴可不敢私吞王府财产啊!是王爷他……他说经营田庄铺子、收地租太过麻烦,他不缺这点钱。” “早些年那些包了地,租了铺子庄子的还挺自觉,年终会来送些租金,后来见王爷也不怎么上心,索性就不给了,王爷也不让老奴去要。” 玲珑皱起眉头喃喃道:“他就算再粗枝大叶,也该有点限度吧。” 季管事只装作没听见,继续告状。 “王爷与那群小子,从前行军打仗时就不拘小节,打了胜仗就鸣鼓齐欢,大吃大喝,是根本不管粮草够不够撑到哪天的,老奴这些年,真真是心力交瘁。” “好在如今有了王妃您,老奴也好多活几年,不然早晚要憋屈的归天了。” 玲珑轻笑:“这倒是像他的作派,也不知道他这般随性,到底是怎么打赢那么多场仗的。” 一说到王爷的勇武,季管事又来了精神,一转话锋,又开始夸起邱瑾瑜来。 “哎呦,王妃您可别不信,老奴虽然一直在后方盘库算账,但每一场仗,怎么打的,又是如何赢的,我都记着呢。” “咱们王爷,真可谓是百年难遇的将才,就是……” 季管事瘪着嘴角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 “敛不住财啊。” 大致了解了王府的财力,玲珑又在府里转了转,季管事一路跟着,走到哪说到哪。 “这宅子是定安的老宅了,据传是前朝一位藩王所建,定安没遭过大战乱,是以这宅子保存得还很是完好。” “刚搬进来时,老奴还打算好好修葺修葺,至少弄点山啊水啊,把大门重新换一换,好歹宅子主人也是咱夏兆唯一得了领地的王爷呢。” “后来还是被王爷驳了,说是简单收拾收拾能住就行,后来老奴也认清了,他们啊,给搭出个校场摆几排兵器,就能住得挺乐呵。” 此前玲珑住的水榭是重新翻修过的,邱瑾瑜所住的主院也还算规整,但这会细细在府中看过来,真真是糙得很。 有的廊柱栏杆已脱了漆,虽后面又补涂了些油,颜色却不那么匀称,打眼便能瞧出来。 一路走过来的砖石也有不少新旧不一的,几个小厮竟蹲在地上除着砖缝里冒出的杂草,见了王妃纷纷起身揖拜。 刚入王府那日,看见略显寒碜的府门就知道里面定当也是不怎么样,却没想到内里破败如斯。 不过这也不怪季管事,账目上一共也没多少银钱,也就将将能抵得上一年开销,哪有多余的拿出来翻新宅院。 下午邱瑾瑜回来得早,一进屋见着玲珑正坐于自己书案前翻动着账簿,径自走到月桌边掀了壶盖,一把握住瓶身牛饮起来。 玲珑见凉茶自他嘴角顺着脖颈流进了衣襟,暗暗摇了摇头,走上前递上了自己的帕子。 邱瑾瑜饮毕tຊ,痛快的发出一声喟叹,随手一抹下颌,瞥见玲珑献于身侧的手帕,怔了一怔。 “不用,夏日炎炎的,一会儿就干了。” 玲珑眉心蹙了蹙,只得自己抬手用帕子拭起了他唇角颈间的水渍,边擦边问道。 “王爷今日回来得早,可是修路之事已初定了?” 邱瑾瑜嗯了一声,微扬起头舒坦的享受着她的侍弄,心想娶个媳妇也挺好,一回来就有人知冷知热的。 而且她睡相斯文,身上又香软,昨夜那一抱叫他一直回味到今日,甚至有些期待今日的夜幕能早点降临。 早些年间与将士们同宿,十有八九磨牙打呼放屁梦呓的,扰得他不胜其烦,捡了乘风回来后让他做了自己近侍,也从不让乘风留在内室守夜。 “已命严靖往上京递了公文,得了陛下批复拨款后,便可正式开土动工。” “先不与你说了,今儿是本王与府卫们一齐操练的日子,先去校场了。” “王爷。”玲珑喊住他,捧着桌上账本正色问道。 “今日妾身细细看过账目了,王爷可知咱们府上如今连翻修宅子的钱都拿不出来?那些庄铺租金与地租更是两年未清缴过了。” 邱瑾瑜顿住刚要往外迈的步子,似笑非笑的回头望向她。 “这宅子如今的主母是你,本王只管主外,不想管这些,你若有能耐管便管,没有就扔着,总是饿不着你的。” “晚上无事,带你出去转转,今晚用膳不必等我,吃完到府门处候着。” 见他扔下这么句话就走了,玲珑抿了抿嘴角,不是他说的再有什么心思要与他相商后再做决断么? 想到此处,玲珑才想通了他那句话的深意,原不是指的她身为王妃该有的心思,而是被她隐去的那些过往。 华灯初上,鹊儿陪着玲珑行至府门处等邱瑾瑜。 这几日定安城因为接收流民一事,反而比平日里更加热闹了,家家户户有吃不完用不上的都会往城西送。 玲珑忽而觉得,若是自己的身世之谜当真能埋藏一世,她是愿意在定安城中终老一生的。 只是定安收容雍国难民一事流传出去以后,或还会引得其他流民前来投奔,这次依着铄城人有手艺傍身说服了邱瑾瑜,可下一次呢。 邱瑾瑜这次虽然原谅了她,却也给了她警告,如果再生事端,她真的能做到独善其身安然的做个南枭王妃么? 今夜轻风阵阵,吹散了夏日夜里的闷热,却吹不散玲珑心头那一抹阴霾。 邱瑾瑜前来赴约时,就见着门前灯笼高悬落下的摇曳光影中,站着个忧思的美人,风乱发丝,那双乌眸忽隐忽现,其中像是缠了数不尽的哀丝。 听见邱瑾瑜的脚步声,玲珑敛了心神做了个礼,邱瑾瑜没说话,拉了她的手出了王府大门。 门外马夫已牵了匹骏马候着了。 邱瑾瑜侧目问她:“敢不敢骑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