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写着五个清秀的小隽:“齐婉亲启”。 齐婉心一咯噔,到底还是刺痛了下。 她拆开信,看见费盈盈写道: 【阿遁给孩子取名沈右丞,他说,右丞是希望他能恢弘泽世,繁荣富贵!】 “右丞。”齐婉小声念出,“高山景行,吉祥安泰。” 她忍不住哽咽,心中仿佛空了一块。 这个名字,原是她为自己孩子取的。 温璟却给了费盈盈的孩子。 他该是有多笃定啊,笃定她齐婉一定生不出孩子。 齐婉深吸了口气压下酸涩,将信收进了一个匣子里。 刚收好,温璟就走进院中。 “阿欢,一切都准备好了,走吧。” 前日,齐婉跟温璟说她想回一趟席家。 想不到他动作是如此的迅速,这么快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齐婉站起身来,走向他。 也该时候,是去看看娘了。 或许这就是她们母女俩的最后一面。 这两年来,如若没有席家的撑腰,齐婉在沈府里也不会过得如此称心如意。 席夫人性格虽强势了些,但却是处处为她谋划打算,希望她能一生一世顺遂。 可惜,她到底要让娘失望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便到了席府。 席母早等在门口,看到齐婉下了马车,立刻就迎上来。 “突然就回来,哪就那么急着见面了?”“ 齐婉鼻尖发酸,一时没说出话。 倒是温璟跟在后面说:“阿欢惦念着您,我们也好久没回来了。” 席夫人意味深长地看向齐婉,又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想我,就该听我的话。” 她意有所指上次提过的事。 齐婉装傻,避开了她的视线:“娘,我有点饿了。” 席夫人没再多说:“行,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正好多吃点补补。” 很快,一道道佳肴美馔铺满了整张珊瑚八角几。 江瑶青羹、金山咸鼓、炙鸭……都是齐婉爱吃的。 她光看着,泪水就盈满了眼眶。 “阿娘,您为我操心了。” 席夫人顿了下:“为人父母,当为儿女计之深远。” “等你日后生了孩子,该操心的就是你了。” 她说着,夹了个炙鸭腿放进齐婉碗里。 没有以后了。 齐婉垂下眼睫,眼泪落进了碗里。 膳后,温璟与齐婉牵着手在小花园消食。 一路,绕池水粼粼,荷叶叠叠。 满目的绿蔓青芜让齐婉有了短暂的放松。 “阿欢。” 是温璟在背后唤她。 齐婉转头看去,温璟替她在梳好的发髻上别上一朵海棠。 呼吸有一瞬的相交,温璟笑着说:“人比花娇。” “以后不管生得是男孩还是女孩,一定都像你才好。” 齐婉表情有一刻的动容。 她想问,他这话是不是说错了对象。 然而,她只是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小声说。 “不会有了。” 第8章 在席府住了几日,温璟便待不住了。 借口说军营有要紧事,明里暗里催着齐婉早些回家。 他说的要紧的事,是怀着孕的费盈盈。 齐婉原想充耳不闻,然而席夫人却开口赶人了。 “怎么当了主母的人还是这样没规矩,无故在娘家多待平白惹人闲话。” 席夫人就这样用目光催送着她上了马车。 温璟在一旁还有意跟着附和:“是啊,反正离得也不远。” “以后想回来,我随时陪你回来。” 齐婉看了他一眼,泪眼婆娑地拉着席夫人句句锥心。 “阿娘,您平日里要多注重自己身体,万事切不可过于操劳……” 席夫人掩去眼角的泪珠,意有所指地交代她:“你能早日有个孩子,我就不操心了。” 齐婉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自己心底的起伏,微微点了点头。 “快走吧,不然天黑了。”席夫人朝他们挥了挥手。 马车上温璟轻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阿欢,别伤心了,以后我们随时还能回来。” 齐婉眼泪滚落,转了个身背对着他。6 “回家吧。” 深夜。 齐婉早早睡下。 她闭着眼,没一会儿就感到床榻一侧陷了下去。 温璟的呼吸洒在她脸上,轻声问:“阿欢,你睡了吗?” 齐婉睡颜安宁,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接着,便传来温璟穿衣的窸窣声。 她悄咪咪睁开眼,看着温璟起身走了出去,将门无声关上。 睡意彻底消失了。 这一次,她跟了上去。 温璟到了费盈盈的院子。 透过没关紧的门缝,齐婉看见费盈盈环过温璟的腰,而温璟轻吻上她的眼眸。 夜色隐去了月光,屋子里流溢着的微弱烛光,衬得无比凄凉。 她死死捏紧了拳头,却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还好,她就要离开了。 昔日的温存早已消失殆尽,齐婉发现自己什么都带不走,也不想留下任何痕迹。 她回到将军府,径直来到温璟的书房。 烛火照亮了书架一角,她随意铺开几个卷轴,画上皆是她刚入府的模样。 当年边疆战事吃紧,温璟留在京中的时间少之又少,可也全部留给了她。 春日好时辰,不可辜负,他就特意请了西域的画师来为齐婉作画。 他离京时便将这些画卷全都带上,睹物思人。 “温璟,你骗我……” 齐婉单薄的身躯忍不住颤抖,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一滴一滴,落在画上,晕开了墨迹。 很快,卷轴上女子巧盼若兮的笑容变得模糊不清。 她跌坐在地上,发疯似地将一切撕碎。 “温璟,有关我们的所有回忆,我都要抹去,什么也不留给你!” 齐婉点燃火盆,将一切焚烧。 她的眼底映着狰狞的火苗,眼眶跟着通红。 “生生世世,我们再不相见。” 第9章 清晨,齐婉还在沉睡。 门被推开,轻微的声响也将她惊醒。 她皱起眉头,微微掀眼就看到温璟步履轻轻地来到榻边。 还是昨晚的那件袍子,看着齐婉正睡得香甜,他没忍住在她额头上啄了啄。 然后将一张信笺放在她枕边后,又悄悄走了。 门一合上,齐婉便睁开了眼。 她抬起手用力擦拭额头,擦到泛红发热,感觉快要破皮才停下。 枕边的信笺实在碍眼,她一把拆开,冷眼看着信上的文字。 上面写着:“夫人,军营中事务有了纰漏,晚上不用等我。” 齐婉嗤笑出声,随手撕了个粉碎,又丢进了炭盆里。 她穿好衣服下地,拿来笔墨纸砚坐去了桌前。 第一封信,写给她的阿娘。 一愿她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二愿若有来世,定还要做她的女儿。 待落笔时,齐婉的眼眶已有些湿润了。 她深呼出一口气,强撑着精神。 接着又抽出一封新信纸,一笔一划写上——温璟亲启。 夜幕初临,铜雀街上已是人潮鼎沸、热闹非凡。 京城最大的酒楼,便是坐落在西街的聚香楼了。 温璟今日着一身紫锻锦袍,身姿挺拔,整个人都衬出一番贵气。 他拿出一早就准备好了的生辰礼,将它连同那锦盒一同献给今日的寿星。 这对金镶玉手镯在月光的映射下越发夺目。7 见他如此用心,费盈盈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盈盈,生辰安乐。” “阿遁,谢谢你。” 她颊边漾出浅浅的梨涡。 这时,酒楼小厮端来一碗长寿面,搁在两人面前的圆几上。 费盈盈喜不自胜,看向温璟的目光流转。 “我想许愿!” 说完,费盈盈双手合一闭目许愿:“我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日日如今朝。” “第二个愿望,是希望肚子里的孩子能健康长大平安出生……” 她的愿望尚未许完。 门忽然被敲了两下,外面传来温璟心腹的声音。 “将军,方才夫人身边的雨筠过来传话,说夫人现在有事找您。” 温璟有些愣怔,费盈盈抢先一步开了口。 “阿遁,我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能陪我过一次生辰。” “我想你陪我一整晚,而不是中途离开……” 此话一出,温璟便打消了回府的念头。 他揉了揉她的头:“好,你今天是寿星,都听你的。” “谢谢阿遁。” 费盈盈扶着肚子,探身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另一边,将军府齐婉的院里,灯火通明。 齐婉端庄地坐着。 雨筠传信回来,说温璟不愿回来。 已等候多时的小九鄙夷开口。 【死心吧,他不会来的。】 它是来兑现承诺,带齐婉走的。 就在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