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说道:“妈妈好,妈妈不哭,小宝爱妈妈。” “妈妈也爱小宝。” …… 回到李父院子里的时候,李父的酒已经醒了。 看着面前站着的一大一小,还有些生疏和不自然。 小宝主动向李父伸出手,打破了僵局。 “外公,抱。” 李父笑得生涩,从李香玲手中接过小宝。 伴着小宝的童声,一老一小往院子里去了。 李香玲看着,也不由得笑了一下。 厨房里的铁锅铁盆都落了层厚厚的灰,灶台上更不用说了。 生火的地方都不知道堆的是何年何月的柴了。 李香玲有些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今晚能不能吃上饭还是个问题了。 都不知道李父这个独居鳏夫过的是什么日子。 李父站在厨房门口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李香玲也沉默了会,不太自然地招呼他:“愣着干啥,进来一块收拾啊。” 父女俩花了不少时间把厨房收拾好了,又往灶台下塞了用不上的木头,终于开了火。 李香玲长吁一口气。 “我来吧。” 李父主动承担了做饭的重任。 “您还会做饭?” “那可不,你妈根本不进厨房,以前家里都是我做的饭。” “哦……” …… 可能是换了个新环境,小宝都有些兴奋地睡不着觉。 好不容易将他哄睡了,李香玲准备回房睡觉。 路上又被李父叫去了。 李父神秘兮兮地把李香玲带到房里。 “给你看些东西。” 结果他翻了好一会儿没翻出个所以然来。 李香玲站在一旁看着,时间久了,两个人都有些尴尬起来。 直到李父打开了一个柜子,里面的衣物一股脑地下来了。 李香玲如临大赦:“我……我来收拾一下吧。” 李父也蹲下身来一起。 各种手缝的小衣服小围兜,有些针脚很粗,有些又熟练地细致起来。 李香玲竟然还从各种小衣服里摸出一张泛黄的信纸来。 “你是带着妈妈的期待和爱出生的孩子,妈妈一直盼望着你快点出生,到我的身边来。” 妈妈是城里的大学生,当时外祖家里不同意她下嫁给一个寒酸木匠,她还同家里断绝了关系。 后来各家女儿出嫁都找木匠做家具,当嫁妆,小夫妻的日子就过好了,在城里都能有个小院子。 如今自己也是一个孩子的妈妈,自然能懂当时李母的期待。 原来,她也是在母亲的期盼和爱中诞生的孩子。 如果她还活着,一定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和闻母完全不同。 自己说不定可以不用这么辛苦,至少,痛的时候,还有个人是站自己这边的。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叫人不怀念呢。 看完了母亲留下的信,二十五岁的李香玲终于体会到了一份具象化的母爱。 她看向一旁的李父,笑着说道:“爸,多去看看奶奶吧。” 李香玲决定主动和解。 第17章 李香玲和闻朝终于约了一个周三去民政局离婚。 之前碰面已经签好了离婚协议书的一系列东西。 离婚协议书已经不是李香玲第一次看了,但她又觉得这真是一个常看常新的东西。 后来离婚的事情断断续续约过,不是闻朝的研究所有事,就是李香玲在超市忙货。 两人竟然还持续了快一个月的有名无实的婚姻。 毕竟在李香玲眼里,闻朝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容忍一个让他名誉受损的人继续留在他妻子的位置上。 两人准时到了民政局门口。 李香玲照常寒暄:“你和方枝怎么样了?” 听她这么问,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无措。 这样的闻朝竟然久违地让李香玲觉得他有几分人气儿。 说到底,她还是有些在意的。 闻朝看着她的眼睛,回道:“我说什么也没有,你会相信吗?” 可经历过上辈子,她也实在知道这人是什么样的人。 她突然觉得没意思,转过头没说话了。 进了民政局,两人一左一右地排着队。 前面好几对夫妻不是吵就是哭,轮到李香玲和闻朝这里竟然无比平静。 办事的妇女推了推眼镜,问道:“你们双方是否自愿离婚?” 李香玲几乎没有犹豫地回道:“是。” 闻朝被她看了一眼,才慢慢回道:“……是。” 几个问题问完,两人签好了字,一同起身。 到了拍照的地方,李香玲刚准备踏进去,就被闻朝抓住了手腕。 “香玲,我不想离婚。” 就差临门一脚了,还给她弄这出。 李香玲看着他,眼神近乎冷漠。 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地想着,闻朝以前是什么样。 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给尚未出世的孩子做摇床的时候,脸上究竟是个什么表情呢? 自己生完小宝出来后,躺在医院的床上,他又是什么表情呢? 可是太久了。 久到隔了她上一世的八年和她的生死。 她已经不记得了。 能记起的,只有他的冷漠、他的漫不经心、他对除了她之外的两个女人的偏袒。 这么些天过去,李香玲以为自己能足够冷静,就像以前的闻朝一样。 可她的心不可避免地揪成一团,像一颗被挤干了汁水的柠檬,皱皱巴巴,处处酸苦。 她还是说:“没有办法回去了,我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到你和方枝。” 李香玲想了很久,发现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忍受一段不纯粹的感情。 刚刚眼前那么多离婚的夫妻在她眼前,她想的竟然是:闻朝和方枝当年离婚时,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算了吧,闻朝,你只是不甘心。我们都放过彼此吧。” “你们到底还照不照相!别挡在门口。” 后面排队的人喊道。 闻朝不知道是被李香玲的眼神刺醒,还是被这一声给叫回了神。 然后李香玲借着他拉着自己手腕的力,将他拉进了照相室。 钢印一戳,两人彻底成了前夫前妻的关系。 直到出了民政局的门,闻朝还有些恍惚。 他怔怔地看向李香玲,喃喃道:“你和我相亲的时候,也穿的这条裙子。” “是吗?”李香玲笑了一下,脸上一派轻松,“我忘了。” 第18章 入夏了,天气突然热了起来。 蝉鸣不知道是哪一天响起的,等李香玲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觉得它们有些吵耳朵了。 可能是李父家隔得比较远,离婚后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除了超市里的闲言碎语不断。 不过她也有解决的法子。 如今李香玲事情多,也把手里的活分出去做。 其他人的事情变多了,提成也多了,风言风语自然就少了。 这天下午,李香玲刚午睡了起来,碰见工人正装好了车准备走。 “这是发到棉布厂的东西吗?” “对的。” 棉布厂快五百来人,以往自己负责发车的时候,都要装满满两大车。 现在一看,竟然第二辆车都没装满就准备走了。 她拆了箱子一看,里面的各种日用品大小容量都缩了水。 李香玲赶忙制止了:“等一下,你们先别走。” 棉布厂的供货她是对接给徐莺了,那女人向来和自己不对付,现在竟然还干这种蠢事,从里头捞油水。 到时候东窗事发,自己这个主要负责人还要被扣屎盆子。 “徐莺,和我出来。” 徐莺本来不想搭理她,结果一回头看见这李香玲冷脸冷言的样子,竟然还叫她有些心慌。 难不成是自己动的手脚被发现了? 不可能啊,每回都叫那群送货的工人快些走,今天这一回她没守着就叫李香玲这女人发现了? 徐莺跟了出来,浑身汗涔涔的,腿都有些发颤。 李香玲面无表情地关上了超市的后门。 她这回是真的有些生气,平静的面容下已是波涛暗涌。 “你以为供货出了纰漏,难为的是我一个人吗?我是要负责,我也可以走人,可是这件事对超市的影响你没想过吗?这么小的事情做不好,到时候在合作方那边传遍了,谁还和我们合作?没了合作,你还能在这儿待着吗?” 货架上使些小绊子也就算了,闲言碎语她也忍了。 与供货商对接的事情都敢故意出错,算计到她头上,这回要影响,影响的可不止她李香玲一个人。 徐莺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下慌了神。 “那、那该怎么办,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