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谙世事的文雅女孩到转手平息网络上腥风血雨的经纪人,她上手得极快。 楚晏礼十数年来的创口与伤痕,竟都在她的安抚下逐渐痊愈了。 他不必沉默着忍受,不必将自己喜欢的东西埋藏在心底。 也不必再遮掩自己的疮疤。 这些,都是宋星澜给他的…… 她将自己全部的爱都倾注给了他,他们甚至有了一个共同的家。 楚晏礼抓在手心里的这些来之不易的幸福,怎能容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所谓的父亲将他们尽数毁掉。 他慢慢谋夺着楚新穹的信任,原本以为进行起来会很艰难,毕竟这个男人对着自己结婚数年的妻子都狠得下手。 但不知是因为年纪大了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他竟也开始渴求起了来自孩子们的亲情…… 楚晏礼的进程出乎意料的轻松。 在十周年的最后一场演唱会当天,他将自己手中掌握的一部分罪证交到了警局。 他跟着所有人一起静数着演唱会解散的分秒,同时也是在数着楚新穹自由的时间。 楚晏礼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使楚新穹这一次侥幸脱罪,他也已经准备好的国外的一处房产。 就着乐队解散后的自由,也正好可以带着宋星澜出去旅游一段时间。 她一直闷在城市中,人已经颓靡了不少,求婚后去散心也是件好事…… 以未婚夫妻的身份。 江雪音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等待。 江家明面上和楚家所做的合作虽然是干净的,但她的哥哥却又在私底下跟着楚新穹做尽了恶事。 她将自己的爱人藏起了,不能公之于众也是因为那人差点将他杀死。 楚晏礼搜集证据的同时,她也没有落后。 十二点整,演唱会结束,新的一天开始,烟花炸响。 十二点整,彻夜灯火通明的豪宅里,还穿着浴袍的楚新穹茫然地被拷上手铐带进警车。 十二点整,一处居民楼的最高点上,一抹白裙从天空坠落。 第30章 那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噩梦。 楚晏礼再度惊醒,病号服被汗液打湿,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凄艳的红裙架构起他千疮百孔的魂灵,记忆如同被钉墙压垮,一瞬间痛不欲生。 他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只能勉强抬起一只尚存石膏与钢钉的手,无力的指节嵌进左眼的眼眶,像是要自己将它给挖出来。 沉郁的痛混杂了忏悔的意味,不够纯粹,浑浊污秽得令人不忍观瞻。 血痕被镌刻在眉骨连接眼眶下的空隙中,他将自己抓出了刺痛的伤口,皮肉外翻,看起来分外可怖。 可楚晏礼自己就像是没有感觉一般,浑浑噩噩地抓依然挠着没有知觉的左眼。 眼眶边缘传来带着痒意的痛觉,他转动着灰白的眼珠,不出意外地只看到了麻木的噪点。 那一边的脸仍旧被纱布包裹着,他看不见里面的状态,然而腐烂后的皮肤被蠕动的新肉替代的感觉,不算隐匿。 月光越过窗棂,寂然地撒满他被缠裹严实的身体。 一阵嘶哑的吼声挤压过喉舌的压迫,从舌根开始向外滚烫地挣扎而出。 就像是一只被剥了皮的动物,哭叫着想要回到自己安居的皮囊之中。 他身侧抖动犹如兽类的阴影下,一张名片被静静地摆放着。 那里只写了楚新穹的名字和一串号码,除此之外别无所有。 他疯狂的目光望了过去,然后拿起了自己的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了上去。 …… 两小时前,楚新穹进入他的病房时。 “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说这句话时满脸志得意满的神色,仿佛笃信以楚晏礼现在的状态不会再拒绝他。 毕竟他的这个傻儿子,现在已经彻底地一无所有了——连那张原本俊逸非凡的脸都被毁了。 楚新穹倒是不太在意这个,在他看来,男人只要手上有权财就行了,容貌或许有用,但也只有那么一点用了。 只有他准备联姻的江家大小姐那边可能会有点问题,疤痕可以修复,但是一个瞎了眼睛的残疾人可不一定入得了她的眼。 转念一想,楚新穹感觉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反正一直跟他做着“生意”的江洺撼不介意就是了。 江雪音一个小姑娘,再不乐意也翻不出什么水花,她哥哥可是很早以前就想除了这个被父母偏爱的小女儿了。 但是这些现在还不能说给楚新穹听。 他端着一副和蔼慈父的姿态,用一种看自己不懂事的孩子那样的眼神端详着楚晏礼。 却只让他更加烦闷。 楚晏礼心中冷笑,反正楚新穹的各类罪证所在的地点、以及密码,他上辈子就已经差不多摸清了。 现在自然无需与他虚与委蛇,连眼神都懒得赠予,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唱着曾经的音乐。 “……至于公司,不知道你喜欢演戏还是唱歌?其实都可以,我前两年开的那一家就交给你,要多少投资直接从账上划……” “或者你想用建筑公司试试水?这行油水确实是足,只要不搞出人命,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会多说什么……” “反正你喜欢什么直接跟我要,能给你的我都会给。” 楚新穹扔在喋喋不休地用权力和财富对他循循诱导。 在他看来,这个现在一穷二白的小子绝对不会拒绝自己送钱的好意。 一番话说完,他意犹未尽地扯了扯领带,这才注意到楚晏礼的脸色此刻难看的要命。 “你说够了没有?没有别的事就离开吧,我要休息了。” 第31章 楚新穹没想到楚晏礼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他不悦地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自己还不够熟悉的儿子,仿佛在探究什么。 楚晏礼坦然地对视了回去,目光平静,毫无波澜。 一个时常被情绪掌控,一时过激就要杀妻灭子的人,在他眼中就跟纸老虎没什么两样。 这个恶名在外的男人,他丝毫不惧。 面对他眼神中暗含的拒绝与驱逐意味,楚新穹的表情逐渐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忽然,他嗤笑了一声:“这么看不上我?那我就只能把一切都给你那个弟弟了。” 楚晏礼皱了皱眉,随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那个楚新穹和自己上一任妻子最后生下的那个孩子。 可那是楚新穹自己的事,跟楚晏礼没有半点关系。 甚至在他看来,楚新穹算计自己妻子,害死了那么多人得来的财产,就算拿到手里也只会让他变得臭不可闻而已。 “你要交给谁是你的自由,别来问我,请你现在出去。” 他木然着一张脸,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楚新穹的笑容却更深,甚至显得有些诡异起来。 “这么说来,你弟弟的婚礼你也不想参加了?” 楚晏礼并没有什么反应。 一而再再而三地驱赶,他也有些失去耐心了。 可是接下来那句话,却让他心跳骤然加速了。 楚新穹继续说道,像个老道的渔夫正在给自己的竿上套饵料。 “我的意思是,你弟弟结婚的对象你也认识,最好还是去一趟吧。” “宋星澜?是这个名字吧……阿礼啊,你也该去见见弟妹了。” …… “你是说,你本名姓楚?祁楧?” 宋星澜低头搅拌着杯中的咖啡,两颗奶糖在她的注视下渐渐融化,杯面很快就漂浮上了一线白色的奶沫。 她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实际却是在斟酌思考,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则信息。 “所以,你是那个楚家的人……?” 宋星澜所出身的音乐世家和这些富庶权贵向来是搭不上边的,但楚家“大名鼎鼎”,她多少也听闻过一些。 这大名一多半来源于楚家现在那位喜怒无常的新家主,总是笑眯眯地像个老狐狸。 她还记得自己十六岁的时候。 那时还在上学,晚上穿着睡裙下楼找零食吃,就看见宋玉炤脸色铁青地回来,一到家就摔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宋家自小的家教和涵养不允许他们做出粗鲁的举动,而宋玉炤那样已经算得上逾矩了。 这代表她的哥哥现在非常生气。 宋星澜本想跑过去安抚一下他,却见母亲已经过来了,只好自己喝着牛奶,站在冰箱边上喝完。 “怎么了?”母亲急忙问道。 宋玉炤这时已经冷静了一些,他将衣服捡起来,扶着母亲坐下又给她倒茶。 “没什么,工作太累了而已,您回去休息吧。” 他说话时并没有抬起眼睛,而是看向了别处,连宋星澜都有些本能地察觉出他有点心虚。 “到底怎么了,你老实跟我说。”母亲显然也看出来了,担忧地握着他的手,神情严肃起来。 宋玉炤深吸一口气,而后叹出来:“你知道都城那个楚家吗?” 母亲点了点头,宋星澜注意到,在宋玉炤提到楚家的时候,她轻轻皱了一下眉又很快松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