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未歇,张津年只觉冷意刺骨,脑中嗡鸣一片。
一切的声音都仿佛被裹了层水,听不真切,渐渐地将心也淹没。 “你说什么?”张津年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接过那方染血的手帕,上面的刺绣早已被殷红的血迹浸透,深深刺痛着他的双眼。 恐慌和震怒齐齐漫涌上心头,难以自控。 “从区区一个侦缉队手里都抢不回一个人吗!?” 张津年几乎要克制不住胸腔内压抑的怒火。 副官低着头,像是又愧又惧,不敢对视上张津年此刻愠怒的双眼,只得低声道:“除了侦缉队,还有另一伙人马,身份不明……” 张津年心头猛跳,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还会有第三伙势力在暗处。 是他太自大了! ‘嘭’地一声。 张津年猛然一拳砸在门扉上,却是红了眼眶。 凉风侵袭,吹动额前发丝,张津年微微一怔,渐渐冷静下来。 “你有没有看到那伙人往哪去了?”他强压下心乱如麻,问道。 副官仔细回想了片刻,也只能模糊道:“当时情势太混乱了,大概是往北边的金城银行方向去了。”0 “北边……”张津年低声念道,紧攥着那一方手帕,心存一丝侥幸。 张津年闭了闭眼,只觉心烦意乱,寒声下令:“沿路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副官应声退了出去。 静谧之处只闻雨声,张津年独自一人穿过亭廊,走回了杜舒曼的院子。 行走间是他不曾察觉的失魂落魄。 他坐在主位椅上,翻看着手边杜舒曼常翻阅的诗集。 时而一旁还会特意标有批注。 其中一个赤色标注正写着:“希望女子真正自由,真正平等。” 然而上面所圈画的所有思想追求,归根究底,都紧紧相关于民主、科学与自由。 原来她也并不是不懂,原来她也并非因循守旧。 直到这一刻,张津年才深刻明白过来。 旧时代加诸在杜舒曼身上的是一道枷锁,锁住了她的身体,却锁不住她渴望自由的灵魂,渴望平等的心。 是自己一直以来都看轻她了。 “夫人,报社今日不收……”玉梅匆匆赶来,话到一半骤然收声,抬头看向正坐主位的张津年,手中的信件脱手落地。 “捡起来。”张津年蹙着眉,冷沉着脸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是夫人写给报社的诗刊……”玉梅小心翼翼地说着,连忙将信件捡起来。 “拿过来。” 玉梅轻轻摇了摇头,死死抱着怀里的信件,有些六神无主。 张津年抬眼看她:“别让本帅说第二遍。” 玉梅顿时瑟缩了一下,这才颤着手递给张津年,却还不忘为杜舒曼求情。 “夫人只是气不过才写下这些的,少帅……” 然而张津年缓缓展开,却不似她想象中那般暴怒。 反而浅浅勾起一丝笑意。 “你说,这些都是夫人写的?”张津年声音依旧冷淡,却不见多少怒火,眼底流露出的,甚至是不加掩饰的欣赏。 玉梅这才沉了沉心:“夫人每回写完都会托我拿去报社。” 张津年反复翻看着信件上所写的檄文,字迹是娟丽秀雅的风骨,内容却是字字诛心的铁骨。 半晌,张津年的目光驻足在落款的名字上——杜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