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我伸开双臂死死缠住他,一同坠下直升机…… …… 恍惚间,我的意识仿佛始终被层层迷雾笼罩着,视线从朦胧中逐渐变得清晰。 眼前竟又回到了塔安山那间昏暗血腥的刑房内。 沈行川那双染血的双眸正凝望向我,同样的不舍,同样的诀别,视死如归。 哪怕真正到了生死面前,他想着的还是安慰我,让我别怕。 而我手中正握着那把匕首抵在他心口,指尖发颤。 下一秒,刀尖精准决绝地刺入他的心脏,心被剜空的痛彻入骨。耳边却传来陈舟渡无情的嗤笑声。 我又一次眼睁睁看着沈行川的双眸在我眼前黯淡下去。0 这一刻,彻底心死成灰。 “沈行川,沈行川……不要!!” 我失声嘶喊着,猛地睁开双眸惊醒,仿佛从噩梦中挣扎出来般,额间尽是冷汗。 我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大口的喘着粗气,眼角泪痕未干,浑身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疼痛,动弹不得。 “姜澜,你终于醒了!你还好吗?” “真是太好了!张局,姜澜她醒了!” 几道欣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同时松了口气。 我有些迟缓地转眸看去,床边站着数个身着制服的同僚,正担忧地朝我望来。 这里入目是一片干净的洁白,和血污浑浊的刑房大相径庭。 我有些迷茫地抬眼望去,手指依旧紧紧攥着被角。 “你不用害怕,这里是医院,你已经安全了。”一个中年男人在床边坐下,安抚了我一句,低沉威严的声音让人稍安。 见我神色紧张,又偏头对其余人说道:“你们先去忙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 “是,张局。”几个同事应声道,又轻声嘱咐着我:“那你先好好休息,我们等你归队。” 病房内重新恢复空荡静谧。 “安全……了?”我目送他们离开,缓缓出声,嗓音沙哑,呢喃着复问:“真的安全了吗?” 那些过去的情形如同噩梦一般不断在我眼前闪回着,眼前真实的一切反而变得那么不真实。 我的手缓缓抚上心口,那种心脏碎裂开来的心悸感犹在,我再一次尝到了心口泛疼,生离死别的滋味。 “对,这次行动大获全胜,江北集团已经被彻底瓦解,除去几个漏网之鱼正在追捕当中,其余涉案人员均已被捉拿归案。” 张局平稳的声音传来,眼中也闪过一瞬痛色,搭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握紧。 “为了彻底击垮江北集团,我们用了这么多年,牺牲了这么多名战友,最后就连老赵也……” 张局顿了顿,止住了话音,勉强干笑了两声:“你才刚醒,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 他看着我,转移了话题,眼中满是欣慰地赞赏:“姜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此次行动,你功不可没。” 我垂着眸,回想起刚才的噩梦,心头那块巨石仍然压得我无法喘息。 我缓而沉地摇了摇头,喉咙发紧:“我没有功,只有过。” “我甚至已经不配再穿上那身制服了……” 我眼眶湿热,攥着被子的指骨用力到发白,不可自遏地发着抖。 “是我亲手杀了沈行川……是我……” 我的声音哽咽在喉头,再也说不下去。 张局默了瞬,叹了口气,看着我的目光始终有些不忍:“其实我们的人收到消息后,赶在第一时间救下了他。” “只是他伤得太重,至今仍然昏迷不醒。” 第12章 我的脑中霎时只剩一片空白,半晌仍旧反应不过来。 “什么?”我喉间紧涩,眼泪不自觉滑落,连声音都在颤抖着哽咽:“行川他……他还活着?” “他真的还活着……?” 我紧紧抓住张局的手臂,嘴唇颤抖,生怕这一切醒来又是一场梦。 张局肯定地点了点头,只是面色依旧凝重。 他看着我,仍是劝慰了一句:“当时的情况特殊,你也是迫不得已,不要太过自责。” 我摇了摇头,此刻心中迫切到只有一个念头:“我……我想去看看他。” 我顾不及浑身撕裂碎骨般的疼痛,强撑着想要起身。 张局连忙抬手将我按下:“你现在才刚醒,自己都站不稳,怎么去?” “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哪怕只是看一眼……”我红着眼,声音哽咽。 张局的眼神难得有些闪烁:“他还在重症监护室里,你放心,有最好的医护人员时刻看顾着,他不会有事的。” 我抿紧了唇,没有说话,只是任由眼泪模糊了视线,渐渐收紧了手指。 张局叹了声气,只得嘱咐道:“你先好好休息。” “姜澜,‘江北集团’的案子已经尘埃落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2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实在太过美好,又或许是我在泥沼中沉浮挣扎了太久。 连这么简单的未来都让我觉得有些遥不可及。 张局走后不久,我便强撑起身下了床。 只有亲眼见到沈行川,我才能安心。 我扶着走廊的墙壁,朝着重症监护病房一间一间找寻着。 直到透过一扇透明的玻璃,看到里面静躺着的熟悉面容,指尖蓦地收紧。 我不可遏制地颤抖出声:“行川……” “姜澜?”身后倏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我浑身一僵,条件反射地握紧了拳,回身却见到一张和沈行川颇为相似的脸。 “是我,沈知舟。”沈知舟站定开口,一身制服笔挺,望着我神情复杂。 而我看着他那双肖似的沈行川的眉眼,竟下意识生出了逃避的心理。 “抱歉,是我害了你哥……”我喉咙发紧,艰难开口。 早在警校的时候,在我和沈行川在一起之前,我们三人就是要好的朋友。 只是没想到走到如今,会变成如今这种画面。 沈行川躺在里面昏迷不醒,而我也无颜面对沈知舟。 沈知舟微微一怔,缓缓摇了摇头,牵起一抹苦笑:“张局早就告诉过我了,陈舟渡多疑心狠,那种情况下,你别无选择。” “我能怪很多人,却唯独不能怪你。” 我垂在身侧的手紧了松,松了紧,才按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涩然开口:“行川他……到底怎么样了?” “他的情况很不好,医生当时说他只是撑着一口气了,但他坚持到了现在。” 沈知舟望向病房内,眸中也有水光闪烁:“他是在等你。” 他的话音轻轻落下,却重重砸在我心口,再也遏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趁着探视的时间还没过,去看看吧。”沈知舟哑声开口。 我强撑着步伐走进病房,强忍着不让情绪在此刻崩溃。 病床上的沈行川双目紧闭,几乎不见胸膛起伏,只有床边心电监护仪上浮动的波纹能告诉我,他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