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陆之远说要等她时,她心中更多的是感动。 也仅此而已。 因为沈思卿心里清楚,他们两人不可能的,陆之远愿意娶她,陆家也是不愿意的。 在那个时候,没有哪个家庭想要接下他们沈家这个烂摊子。 而陆之远心性并不稳重,玩心重,只能靠家中。 他无法抵抗家中。 所以在第二年,他终究还是娶了正妻。 “即便我娶了妻,你也依旧是我未婚妻。” 陆之远总是这样说。 沈思卿听在耳里,也就左耳进右耳出,只将他当做是好友,没有过多的接触。 好在陆之远的妻子也是位极好的性子,看得出来沈思卿对陆之远无意,她也就放下心来,更是时常跟她来往,两人倒是成了手帕之交。 比起陆之远,如今沈思卿倒是跟他妻子更熟。 陆之远口中这未婚妻的称呼,都已成了满城皆知的玩笑话,无人会当真。 除了,离京十年的宋渊丞。 此刻。 听见陆之远的称呼,他的脸色自然是难看得很。 “胡说什么?”宋渊丞厉声呵斥。 陆之远却站在沈思卿面前,神色飞扬介绍,“我是陆之远,是跟沈思卿正儿八经定过亲的,只是后来发生了变故尚未成婚,只消思卿点头,我立马就八抬大轿来娶她!” 宋渊丞的脸色更是难看了起来,他本想否决,可却又忽地记起来,曾经的宋渊丞在写给沈思卿的信中倒是确实提过一嘴,她又定过一回亲,是陆家的长子。 那便……不正是面前的人? 宋渊丞神色大震。 随即就见陆之远钻入了沈思卿的伞下,两人共撑一伞。 陆之远瞥他一眼:“宋渊丞,我今日回京才听闻你回来在纠缠我未婚妻,当初可是你亲手推开了她,如今还想吃回头草不成?” “当初你险些把我打个半死说的那番话,你怎的如今自己倒忘得一干二净了?” 沈思卿和宋渊丞皆是一愣,神色露出几分诧异。 “他/我找过你?” 第27章 两人异口同声。 陆之远当即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 他有些心虚地看了沈思卿一眼:“是我成婚后,他来寻过一次。” 宋渊丞的眸色一亮,“你成婚了?” “……你怎的明知故问?”陆之远的眉头不悦蹙起。 眼见宋渊丞的神色露出欣喜之色来,沈思卿心往下一沉,示意陆之远别再多言,冷下脸来:“宋大人,我和陆公子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语罢,她匆忙带着陆之远离开。 而这次,宋渊丞只是沉沉在她身后望着,并未跟上来。 直到一路进了府。 沈思卿收起伞,匆忙将大门紧闭。 身后陆之远跟着她进来,神色露出几分疑惑:“我怎么觉得这宋渊丞不对劲?跟变了个人似的?叫人看了真是不爽。” 有目共睹,如今的宋渊丞跟当初的人截然不同。 沈思卿没有多说什么,领着人进了厅中,倒了杯茶水给他。 “你说他曾经去找过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过?” 距离陆之远成婚已有五年。 可他这样一个口无遮拦之人,竟然没有流露分毫。 听见这话。 陆之远有些心虚得摸摸鼻头:“这不是不好意思告诉你吗?本就是我负了你在先。” 虽然这些年,沈思卿已跟他们夫妻二人相处融洽。 可在陆之远心里,是他言而无信,是他没能娶她,也算是他负她。 沈思卿却是笑了笑:“说什么负,你我二人本就是父母之命,根本没有什么感情,你和你夫人才是真正的夫妻,你要待她好才是真的。” “可……我当初也是真心喜欢过你的。”陆之远叹了一声。 沈思卿看他一眼,笑:“我知道,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没有婚配命,你不必太过自责,你和你夫人后来已经帮了我太多了。” 在她做丝绸坊的生意时,少不了陆之远夫人的相助。 是她帮她在各府夫人小姐中周旋,带来了不少生意。 她能撑起沈府,走到如今的地步,陆之远夫妇给了她极大的帮忙。 陆之远愣了半晌,无奈笑了笑:“好。” 安静片刻。 他这才提及那件久远的事。 “那是我和我夫人刚成婚一月的时候……” 那日是一次参宴。 他刚从宴会喝了些酒,假寐在马车上往府中赶。 忽地,马车却停在了空旷的街边。 下人不知所踪。 陆之远掀开马车帘想喊人,下一刻就被一身玄衣的宋渊丞直接从马车上拉扯了下来。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宋渊丞直接揍了一顿。 身上痛得要命,他的酒也被打醒了,这才看见打他的人是宋渊丞。 陆之远神色大震:“宋渊丞!你怎么擅自回京?你可知擅离驻守地是要问罪的!” “我知又如何?我就是特意回来替沈思卿寻公道的!” 宋渊丞没有丝毫惧意,眼里透着不满,他揪起陆之远的衣领,愤然质问:“你为何要退婚?你怎么能娶别人?你不是该娶沈思卿的吗?” “怎么?只准你退婚,不准别人退婚吗?”陆之远脑子本就烦扰,脱口而出。 下一刻,宋渊丞朝他身上下的手就更重了! 他猩红着眼,眼底是压抑到极致的不甘。 “不准!” “她那么好,你凭什么要退婚?!” 第28章 “那你又凭什么要退婚?” 陆之远用手捂着脑袋,扯着嗓子下意识问他。 话音落地的瞬间,宋渊丞的动作停下,整个人怔住。 “当时我都觉得他是不是被鬼附身了,他整个人看起来一下子就泄了气。” 陆之远至今回想起来,依旧还能清晰回忆起他当时的身影。 沈思卿神色一顿,声音嘶哑:“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就没动手了,”陆之远目光远眺,神色微叹,“他就跟我说,让我既然娶了别人就别去招惹你了,然后就驾马离开了。” “不过他这人也是实在好笑,他口口声声说让我别招惹了你,可他自己同样是跟你退婚的人,事后还不是一样非要跟你搭上关系?他一边说着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一边又让我将无数金银拿去支撑你的铺子……” 话出口的瞬间,陆之远又立马反应过来捂住了嘴,满是懊悔。 沈思卿心底一怔,这才明白:“原来这些年,你每回来我铺子买走的那大批丝绸都是他买的,我还说呢,你哪儿来的那么多红颜要送,你夫人竟也不气恼,原是如此。” 她早该想到的。 那时的宋渊丞满心满眼都是她,怎么可能就真的一走了之,放任她在京城中受苦也不闻不问。 原来,原来他一直都在看着她。 心里生出一抹异样的情愫来。 沈思卿喉头哽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见状,陆之远小心看她一眼,半晌才沉声开口:“我陪我夫人不过出游一月,这次回来才知道宋渊丞竟又重新回来寻你了。” “思卿,你和他兜兜转转也已数十年,他对你的感情我最是看在眼底的,他对你定然是真心的,若你心里还有他,倒不如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陆之远劝得语重心长。 沈思卿的神色却透出复杂之色,她苦笑一声:“若是此刻的宋渊丞是十年前的宋渊丞,我想,我是愿意的。” 可他不是。 或者说,他不会一直是。 沈思卿这话让陆之远显然是想不明白的,他眉头蹙起,透着不解。 他想说什么,可脑海里又记起刚刚见过的宋渊丞,最终又将话咽了回去。 陆之远附和般点点头:“这说得倒也是,我也许久未见他了,今日见他,确实变了许多,跟从前似乎不大一样了。” 沈思卿眸色微沉,没有再多说什么。 天色已暗了下来,陆之远也没在这里多留,很快道别。 外面的雨骤然越下越大。 沈思卿坐在厅中,看着外面的雨幕,心也一点点阴郁下来。 她起身走到屋檐下,望着天上的乌云密布。 “我该如何做才是?” 她低喃一声。 分明如今的一切都如她所愿,可她的心底却依旧一片茫然。 沈思卿忽然不知自己改变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对的。 但这迟疑转瞬即逝。 她转头看着崭新的沈府,低头看着水面倒影中她未结发髻的面容,心里也开朗起来。 她没有错。 如今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一切。 沈府没有落魄下来,继母没有操劳衰老,弟弟也没有成为废人,她亦没有被困在后宅。 甚至就连苏思晴也变成了很好的人。 唯一改变的只有宋渊丞,唯一对这一切不满的人只有拥有旧记忆的宋渊丞。 错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她又有什么好怀疑自己的呢? 这般想着,沈思卿的眼神也一点点清朗。 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