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昆,你认识吗?”孟金问。
杨珍妮茫然地摇摇头,“不认识。他是谁?” 孟金简要介绍了林昆案,只提到林昆的尸体也是被保鲜膜包裹,没有提尸体耳后的血滴。 “您认为杀害林昆的凶手就是杀害我丈夫的凶手吗?”杨珍妮变换了一个坐姿。 “目前还无法下结论,我们认为您丈夫和林昆应该有某种联系,23年前,2000年,您丈夫去过美国吗?” 杨珍妮目光灼灼,“去过。那是他唯一一次踏足美国,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唯一一次?为什么后来再也没有去过,是没有机会还是不喜欢美国?” “并不是没有机会,我们工作太忙了,离不开。” 这个理由太牵强,明显是借口。 “您也没有再去过吗?” “我去过很多次,主要是出差,还有我儿子去留学,也是我送他去的。” “2000年,您丈夫去美国,您和他一起去的吗?你们是去做什么?” “我一起去的,那时候做生意赚了一笔钱,他提议去旅行,就当是度蜜月了。” “是您丈夫提议去的?” “是的。” “你们去的是哪一个城市?” 杨珍妮想了想,“纽约。那是美国最繁华的大都市,我们也想去涨涨见识。” “纽约,是您决定的,还是您丈夫决定的?” “记不清楚了,这,很重要吗?” 孟金点点头,“刑案中每一个细节都关系人命。” “你们一直待在纽约吗?您和您丈夫一直在一起吗?” “我们一直在纽约。我们一直在一起。” “我的意思是,你们不会是一天24小时形影不离吧?也有分开行动的时候吧?” “这当然。我找了一个培训班学英语,每天上两个小时的课,加上路上来回,一上午或者一下午都不在,天时不喜欢学英语,他会留在家里或者去公园、咖啡馆。” “你们住在什么地方?” “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距离一个公园比较近,是什么公园,我记不起来了。” “那附近有没有红枫树?” 杨珍妮摇摇头,“时间太久,我记不起来了,如果天时还活着,也许他会记得,他喜欢出去闲逛。” 这······如果刘天时不死,那就不会调查林昆案,也不会调查有没有红枫树了。 离开疗养院,赵允执憋了一肚子的高见终于可以一吐为快tຊ了。 他认为,杨珍妮极有可能在说谎,林昆尸体上的血滴是属于一个女人的,这个女人极有可能就是杨珍妮。 或许是刘天时杀了林昆,杨珍妮帮他处理尸体,血液滴到了尸体上。至于刘天时和林昆的关系,大概率是同性关系。 或许是杨珍妮杀了林昆,她从英语补习班提前回到住所,发现自己的丈夫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一怒之下杀了林昆。 只要证明林昆尸体上的血液属于杨珍妮,就能证明她在说谎。 孟金给龙德发微信,问他血液样本有没有寄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收到龙德的回复,太忙,没时间处理此事。 这是什么意思?在为他没有答应共享全部信息而生气吗? 转头答应赵允执把血液样本寄回来,是故意气他吗? 高中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这个人如此小肚鸡肠? 孟金不相信,他要做个实验,“赵允执,你给龙德,就是Andy,发个消息,催催他,让他尽快把血液样本寄过来。” 赵允执忙着开车,腾不出手,“他还没有寄吗?那你催催就好了。” 孟金不想让赵允执看出什么,故作不耐烦,“我在和户籍部门沟通林昆的事。” 赵允执哪知道上司心里的小九九,真当是孟金忙得腾不出手,他停好了车,立刻和龙德联系。 微信刚发出去,龙德的视频请求跟着来了,赵允执觉得没必要视频,但出于礼貌还是接听了。 他怕打扰孟金,背对着孟金,小声地和龙德交谈。 孟金心里暗自嘀咕,他的消息半个小时后才回复,赵允执的消息秒回,待遇差距如此之大,他是什么地方得罪人了吗? 他左思右想,重逢不过数天,联系不过三次,实在想不到什么地方得罪了人。难道说是高中时期?似乎只有这个可能了。 他变换坐姿,斜眼偷看了一眼,赵允执和龙德相谈甚欢。然后他看到,龙德竟然笑了。 高中三年,他几乎没有见龙德笑过,龙德就像个学习机器人,即使每次稳居第一,也从来不挂脸。以至于,他都忘了,龙德也是人,也应该会哭会笑。 龙德竟然对赵允执笑了,他才认识几天?这让他更加确信,自己一定在高中时期得罪了龙德。 赵允执似乎觉察到了背后的凝视,突然回头,正撞上孟金的目光。 孟金像个偷东西被抓现行的小偷,慌忙转移目光,反而欲盖弥彰,尴尬更甚。 赵允执不可能猜到孟金脑子里的千回百转,还以为是自己打扰了上司,匆忙和龙德打了声招呼就挂断了电话。 为了安抚上司,他忙汇报进展,龙德说今天一定会把样本寄出去。 回复得如此肯定,对他却只说太忙没时间处理······孟金头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 但这差距,令人不得不多想。 赵允执的手在孟金眼前晃了晃,“孟队,你的手机响了。” 孟金这才回过神,听到手机来电的铃声。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竟是唐小果。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突然,他意识到什么,可是已经晚了。 赵允执已经看到了,“孟队,你怎么有我表姐的电话?” 孟金不善说谎,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应,半晌才找到一个拙劣的理由,“叫唐小果的就是你表姐吗?难道只有你表姐叫唐小果?” 赵允执乍一想,好像是这个理。 仔细一想,有破绽,先不说这种巧合的机率有多低,就说孟金的反应也不对劲,反应太激烈了,再说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怎么?你的表姐也叫唐小果?”而不是像被人踩住尾巴似地反问。 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允执讪讪一笑,“不好意思。那您接电话吧。” 孟金心虚,挂断了电话,“不是重要电话。” 赵允执双眼弯弯,笑得贼兮兮,他拿起手机,拨打唐小果的电话,还故意把手机屏幕对准孟金,看孟金的反应。 孟金咬牙切齿,无可奈何,恨死了这对表姐弟。 一分钟后,赵允执挂断电话,笑得更贱了,“孟队,原来你的相亲对象就是我表姐,我表姐的相亲对象就是你啊。我以后是不是应该叫你表姐夫?” 他看孟金的眼神都亲近了好几倍,角色转换可谓神速。 孟金瞪眼,“什么表姐夫,我和你表姐根本没有见上面。” “怎么没有见上?发现刘天时尸体那天,在公园见到了,你觉得我表姐怎么样?” 孟金无语,“谁相亲会在案发现场?你表姐。”他鼻孔出气,冷哼一声,“窃取情报,擅自发表,自私自利。” “别呀,我表姐还说要跟你赔罪呢!你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看在我的面子上。”赵允执拍了拍自己的脸蛋。 “你的面子没那么大。我和你表姐,没可能。”孟金见生怕赵允执死缠烂打,命令道,“开车。” 车里的气氛稍显尴尬,孟金转移话题,问起杨珍妮的儿子。 赵允执开启话痨模式,恨不能从盘古开天辟地讲起,孟金及时制止,让他捡重点说。 原来,杨珍妮和刘天时有一独子,名叫刘尔,半年前他杀了人,被警方通缉,他竟然神奇般地失去了踪影,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一对兄妹。 这对兄妹和刘尔之间仇怨颇深,简单说,刘尔杀人,是因这对兄妹而起。 他将兄妹二人囚禁起来,一个月之后,警方收到匿名举报,才找到刘尔踪迹,刘尔驾车逃跑,不料却坠崖身亡。 含着金汤匙出生,顶级富二代,留洋海归,最后却沦落为杀人犯,畏罪潜逃,死无全尸,下场凄惨。 杨珍妮是国内知名企业家,坐拥百亿财富,一开始她声名不显,只是一个隐形富豪。 小天使儿童慈善基金会的创立,让她声名鹊起,在她的资助下,数以百计的儿童得到了救助,在媒体的渲染和煽情下,她被亲切地称为“杨妈妈”。 谁能料到,慈爱的杨妈妈教子无方,竟教出一个杀人犯儿子,她普渡众生,却渡不了自己的儿子。 回到局里,孟金径直去了户籍部门。 20多年的互联网技术才刚刚起步,户籍资料都是纸质的,没有电子化。 林昆在2000以前就出国了,客死他乡,他的户籍资料根本没有机会电子化,户籍部门在系统里搜出了几千个“林昆”,从年龄看没有一个符合的。 如果要在全国范围寻找,那简直是大海捞针,看来,还得求助龙德。 孟金莫名心烦,回到办公室,赵允执笑得跟过年似地,汇报说龙德已经把血液样本寄出去了,还放大了快递面单在他眼前晃了晃。 这小子还算伶俐,就是少点眼力见儿。 “再交给你一个任务,让龙德把林昆的资料都发过来。”孟金一咬牙,加了一句,“十分钟之后就要,办不到扣奖金。” 他要看看,龙德是不是真的在针对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