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思嘉得了赦令,赶紧拖着沉甸甸的胃溜之大吉。 刚出门,就在街上遇到了吃完午饭的小伙伴,为了消食,尤思嘉提议玩跳房子。她在路边挑了半天,挑出一块趁手的、能划出颜色的瓦片,选好了空旷的地方,开始蹲着往后挪动着画线。 尤思嘉在地上画出了两个格子后,还没来得及往后移,耳朵就突然一痛。 她动弹不得,靠着往下瞥出的视角,认出这是尤志坚穿的迷彩胶鞋。他开始扯着她的耳朵,把她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尤思嘉忍着耳根处的针刺感没出声,赶紧跟着对方的力度斜着身子起来。在这方面她有深厚经验,被扯耳朵的时候,越是挣扎越疼,她只管跟着对方的动作走,在小伙伴尴尬的神情中被拽回了家。 幸运的是,尤思嘉欠尤志坚那三脚,对方只实践了三分之一;不幸的是他踹完之后,还要硬逼着她吃午饭。 “我吃过了。”尤思嘉揉着自己发烫的耳朵说。 “胡扯!”尤志坚眼睛一瞪,很是吓人,“你在谁家吃的?就你那几个狐朋狗友,你姐都去她们家看了,说你压根没在那里。” 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后,尤志坚让尤思洁把炉子上温的玉米糊糊搬过来,倒了一碗放在桌子上。 “ 我没在她们家吃——” “和假小子一样!不听话也不吃饭!”尤志坚打断她的话,盘着二郎腿坐在板凳上,开始歪着头拿洋火点烟,“小猫小狗还知道回家觅食,你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作业也不写,我看都是你爷爷奶奶惯得你这些瞎毛病。” 火苗燃尽,尤志坚把黢黑的火柴梗往地上一扔,吐出烟雾后眯眼:“来晚了没菜吃,我看着你把汤水喝完。” 尤思嘉难为得要命,瞅了一眼她姐,他姐进卧室写作业去了;又瞅了一眼她妈,她妈闻到烟味,捂着鼻子去了外面。 最后她捧起碗来喝了两口,肚子撑得难受,实在喝不下去,只得说了实话:“我在斜对门四奶奶家吃饭了,还喝了两碗汤。” 说着伸出手指比画了个“二”。 “她跟咱又没交情,”尤志坚语气狐疑,“喊你吃饭干什么?” 那就要扯出大黄和鸡的故事,尤思嘉屁股和耳朵都还残留着隐隐的火辣感,不得不避重就轻:“我帮她把羊赶进后院了。” “你怪有劲,家里活不干,跑过去给别人赶羊。” 尤思嘉不吭声,默默把汤碗给放下,看见尤志坚没反应,又往里推了推。 他闲聊一般随口问道:“你四爷爷也在家?又喝了?” “没在家,去修车了。” “难得,”尤志坚咳嗽一声,烟气随之扑过去,“只有不喝才干点人事,他外孙子呢?” “在家。” 尤志坚开始把烟头往地上扔,随后踩了踩,嘱咐她:“少和那小子玩。” 尤思嘉抬头瞧了她爹一眼。 “没爹没娘的,姥爷不是个好东西,把小孩养大了又能教好到哪里,”尤志坚拍拍裤子上的烟灰起身,“不吃就把地扫扫,汤倒给你奶家的狗喝,然后把碗再刷了。” 尤思嘉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盼天盼地,终于盼到了初七,这是尤志坚过完年回去打工的日子,但这次回程只有他一个人。 还是那辆摩托车,尤志坚用尼龙袋子装了点杂物绑在后座上,先在每只腿上都缠了护膝,接着套上厚棉袄厚夹克,夹克外面又裹上一件军大衣,最后戴上头盔,整个人全副武装,朝她们摆摆手,在排气筒的一阵黑烟中逐渐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