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祈的唇角自始至终是笑着的,可寒深不见底的眸中却毫无一丝笑意。
寒七根本看不懂自家主上心中所想。 君祈将手中的棋子随手扔在了案几上,棋子“啪”的一声碎成了两块。 “杀了她做什么?她的身子都不一定能活几日,说不准哪天就死了,何必费如此心力。” 寒七被棋子落地的声音吓得一抖,“是。” 透过窗户的细缝,君祈又淡淡睨向了院落中打扫的众人,似乎回想到了今早的场景。 他敛下眼眸,那双瞳中宛若藏着无底暗河,在殿内淡淡的光线下幽暗渐深,声音亦是意味不明,“小病秧子,身体挺弱,胆子倒挺大。” “好久没见过,这种病恹恹还剩一口气的兔子,在跟前蹦跶了。” “死了也怪可惜的,等他日回君国的时候,若是活着,倒是可以绑回去养着,每日观察她什么时候死,倒也是一件趣事。” 寒七再一次拭了拭头上的汗,哪有观察别人什么时候死的,也就只有他家主上这么…… 这么…… 寒七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了,他都有些同情云希公主了,招惹谁不好,非招惹他家主上。 那么弱的一个人儿,若是落在他家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主上手里,没死也要掉半层皮了。 —— 十冬腊月,朔风凛凛。 日子一天天地逝去,不知从哪日起,整个皇宫飘落起了鹅毛般的大雪,一下就是好几天,整个京城长街亦是银装素裹,满城银白。 而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皇宫里没什么大的变化,不过值得提的倒是也有两件事。 一是蓉贵妃的禁足至今未解,云希公主的身子却是一日日好转了起来,因此,满皇宫的宫人皆认为,或许真是因为蓉贵妃长了一张神似先皇后的脸,才导致云希公主触景忧思,身子久久未愈。 二是云希公主对那位君国质子格外照顾,这些时日来,更是时常拎着东西,往那位君国质子的宫殿里去探望。 日子久了,这些动静自然是落到了楚皇和其他人的耳中。 但是云希公主自幼善良,想来也是不愿看到那位质子过得凄惨,这才颇为关照,众人并没有太过惊讶。 而楚皇,虽然有些许不高兴,但前朝事务繁忙,再加上一直忙于为云希公主寻找民间神医治病,一个小小的质子而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也没有责备顾晞,怕伤了父女情分。 一场冬雪过后,天气渐渐暖了起来。 这一日,傍晚时分,太阳缓缓褪去落到半山腰,在雕梁画栋的皇宫之上,留下了一片淡淡的残日,那一抹红染红了整片皇宫的天际。 殿内。 冷风通过窗户吹了进来,烛光暗了几分,君祈正在案几旁,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匕首。 匕首泛起的银光,映照在地上,落下了一片重重的轮廓。 地上的黑影,正在一五一十地禀报这几日君国那边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黑影说完,殿内重新归于寂静。 黑影颔首行礼,“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先行告退。” 黑影转身要离开,但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殿内崭新的布置,“主上,云希公主那儿……” “云希公主这段时日每日都会来看望主上您,莫非真的心悦……心悦……” 君祈动作顿住,他眯了眯黑眸,那森凉的目光落在了黑影的身上,“你近日倒是挺清闲。” 黑影擦汗,“没有没有……” 君祈冷笑一声。 黑影连忙退下,迅速消失不见。 而说曹操曹操就到。 顾晞的轿辇,便是在这个时候到达宫殿外的。 门外的公公尖锐的声音响起,“殿下驾到!” 桌案旁的君祈,并没有要起身去迎接的意思,他将擦拭匕首的帕子扔到了一旁,手指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眼底笼罩着一层暗色。 院落中,顾晞披着一袭白色大氅,由桃夭搀扶着,身后跟着四五个拎着膳食的宫女。 脚步声越来越近。 君祈才将匕首收起,不紧不慢地起身,朝殿外走去。 殿门被打开,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不知何时,二人的脸上早都带上了分外温和的笑意,朝对方微笑着点头示意。 “祈公子。” “殿下。” 顾晞声音愈发轻柔,“祈公子可曾用了晚膳?” 君祈眉目温润,墨色柔发在夕阳下泛着微微的暖意,“未曾。” 顾晞的眼睛弯出月牙的形状,“我给祈公子带了晚膳,不过我也未曾用晚膳,想与祈公子一起,不知祈公子是否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