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中,陆雪茶‘清脆’的笑声宛如黑夜里索命的恶鬼。
尖锐且带着回响。 “别tຊ躲啊,来玩雪仗啊!” “好不好玩?是不是比骑大马好玩?你看你笑得多开心啊……” 边说边继续扔‘暗器’。 几米之外,熊孩子直面劈头盖脸的梆硬雪球,猝不及防下好似惊弓之鸟。 边嚎边满地打滚:“呜嗷……祖母救我,奴才秧子疯了!” 这熊孩子上辈子作为侯府最小的嫡孙,打从出生就开始享福。 莫说挨打了,就是下人伺候他的时候不慎扯疼了一下他的头发。 那下人都得被拖出去打个半死。 可以说是一路享福享到了这辈子。 刨去年纪上的水分,熊孩子满打满算也算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以下犯上’。 一时间无论是精神上的不敢置信,还是身体上的疼痛,都让他接受不了。 陆雪茶没把他砸晕,他倒是气性大,干嚎两声后眼皮子一翻直接把自己给气晕了。 到底是陆家的宝贝疙瘩,他这一晕,事……大了。 可陆雪茶偏偏最不怕的——就是事大。 …… “跪下!” 都不用等天亮,陆家连夜就喊醒所有人来了个三堂会审。 看着高坐在炕上C位,板着一张刻薄脸命令自己跪下的老太太。 陆雪茶动了动腿。 没有如陆家人司空见惯的膝盖一弯。 顶着众人鄙薄的视线,她随手拖了两个凳子。 一个给自己,一个给自己刚被人当马骑的便宜弟弟。 拉着人施施然就坐了下去。 登时。 不大的屋子里吸气声此起彼伏。 谁也没想到一直低眉顺眼当奴才的陆雪茶会有这么硬气的一天。 想到她刚还敢用雪团砸自家凤凰蛋,陆老太太那满是沟壑的老脸更加阴沉。 狠狠拍了下炕桌,她怒道:“这是反了天了?!” 陆雪茶摆烂:“你说是就是吧。” 大家都是穿越过来的,谁底子都虚,谁都有案底。 她不怕这些人跑出去说她像变了个人,造谣她有问题。 反正大家都‘有问题’。 要是被烧死大家就一块儿芭比Q,也算有个伴儿。 …… 因着小儿子昏迷不醒,哭得都快厥过去的韶雨兰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一向乖顺的陪房丫鬟竟会突然这么不服管教。 哭声暂停,韶雨兰人都傻了。 “雪茶,你是魔怔了不成?” 陆雪茶耸耸肩:“你说是就是吧。” 她无意于这种口头上的争锋。 面对这么多人,她现在孤立无援搞舌战群儒这招儿没有意义。 就算靠嘴皮子吵赢了也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白白浪费口舌。 更何况谁都知道,一个人气色的好坏很大程度取决于头天晚上的睡眠质量。 原身已经把这具身体糟践成这样了,她穿来之后抽空照了下水缸里的倒影。 本来好好一个十五岁鲜活小姑娘,愣是被原身糟践得气血两亏。 干巴的跟鬼一样。 只要想到自己眼下是个什么鬼样子,作为哪怕在末世都活成基地里数一数二大美人的陆雪茶。 此时此刻的心情,也就两个字可以概括。 那就是——心累! 所以保养第一步。 还是先来个美容觉吧。 原身这金牌丫鬟自打穿越过来后,也不知道给这群主子值过多少夜。 怕是压根就没好好休息过。 不然眼圈不能黑的跟被人闷了电炮似的。 晚上值夜不睡觉,白天干活不休息,这么连轴转老黄牛都没原身牛啊。 摆摆手,陆雪茶打了个哈欠:“还有人有话要说吗?” “没有的话就散了吧,诸位‘贵人’也好早些安寝。” 安寝? 自家宝贝疙瘩还在那儿昏迷不醒说胡话呢,这一屋子‘贵人’谁能安寝?! 陆家老太太被她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气得好悬一个倒仰。 指着她,手都在哆嗦:“反了,真是反了,区区……” 陆雪茶来了精神:“区区什么?” 这老太太只要敢指着她骂出一句‘区区一奴才秧子’。 那她明天就敢告到公社说陆老太太拿军人家属当奴才使。 刚熊孩子这么骂她,她没法上纲上线。 闹大了陆家人推说一句童言无忌谁也不能抓着话茬儿不放。 可陆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要是还没点哔数。 那就别怪她拿住话柄当成尖刀回首掏了! “娘!” 显然。 在场还是有聪明人的。 不仅有聪明人打断了老太太未出口的话,一旁还有‘武将’请求上阵了。 看着陆老太太的小儿子。 也就是曾经最爱指使狗腿子欺男霸女的侯府三爷起身慢慢朝自己逼近…… 看架势是准备要‘亲力亲为’的跟自己动手。 陆雪茶眉峰微挑,眼神饶有兴味。 显然,她不怕这种威胁。 可她身边一直不安的便宜弟弟,却是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被成年人的身影逐渐笼罩,知道这是要挨打。 小小的孩子抖若筛糠。 怕到极点也没有跑,反倒像个小耗子一样呜咽一声跪到了自己姐姐身前。 “三叔别打姐姐,姐姐不是故意砸金宝的。” 声音稚嫩发虚,一看就是不会撒谎。 “姐姐刚才……只是和金宝闹着玩……玩打雪仗……” “闹着玩?”在小小的孩童面前,陆老三倒是找回了从前欺负贱民如碾死蚂蚁般的快感。 自从穿越到这个破地方,他这不能干那不能干,憋的简直要疯。 眼下好不容易来了桩消遣,能让他抖一抖从前的威风。 他有足够的耐心和个豆大的孩子玩猫捉老鼠…… …… 挺大个人竟要靠着他属于成年人的身量和气势来打压一个孩子? 可真够有种的。 陆雪茶厌恶地看了陆老三一眼,说出两个字:“起来。” 知道姐姐是在和自己说话,跪在地上的小小孩童回头看了眼平时比他跪得还痛快的姐姐。 眼里闪过不解。 不解,也不敢动。 陆雪茶无奈,起身要去把人拉起来。 她一动,面前高大身影也往前更进了一步。 压迫感更重。 地上的孩子双腿早已吓软,陆雪茶却面色如常。 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边拉人,她还有闲心一边说事儿。 说一件和当下闹剧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 “说来有一件事我一直想着和你们说一说,大家全当听个乐呵。” “就是我前两天上工的时候偶然发现孙知青……” “啊,不对,应该叫孙寡妇,临近天黑慌慌张张衣衫不整的从后山小树林里出来。” 陆老太太听得不耐:“你是真魔怔了不成?” “闲着没事提个寡妇做什么?” “还是你以为这个时候提起旁的事就能蒙混过关逃脱眼下的责罚了?” 陆老太太冷笑,笑陆雪茶心思浅薄可笑。 不愧是奴才出身。 她笑。 陆雪茶也跟着笑。 笑得可比老太太和煦多了。 只不过这笑看在对面刚还优哉游哉扮猫要捉老鼠的陆老三眼里,却是比鬼还要可怖。 在场这么多人,不知内情的都觉得陆雪茶突然说起这事端得是莫名其妙。 可知道内情的,听了这话头儿……表情可就丰富多了。 陆雪茶似笑非笑地看向陆老三:“三爷,你说那孙寡妇是不是进小树林和人搞破鞋去了?” “我瞧着像。” 她自顾自的说,又自顾自的假装忧心讶异。 “啧……我听说现在搞破鞋可没有好下场。” “尤其情节严重的,那可是要丢命的。” “对了,不止孙寡妇,我前几天上工还发现胡婶二儿媳也衣衫不整的从小树林出来……” “够了!”话没说完就被陆老三厉声打断,“你不是要去睡觉吗?!” 陆老三声音凶厉,人却是抖的。 抖得跟踩了电门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