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玄徽短促痉挛呼了一口气,青色襦裙下的双腿却不自觉颤抖着。
她鼻尖凝起酸涩,捏住竹简的指节愈发用力,攥得生红。 以十年阳寿只愿换取沈知韵一生康健,他对她的情意竟已沉重至此。 她潋滟的眼眸泛起几丝晶莹,心却似毒藤缠绕。 竟……是那般的痛。 少倾,小春将掀起的纱帐落下。 姗姗来迟的黄太医隔着帕子,为姜玄徽号脉:“王妃身体无碍,许是太过操劳,多注意休息便是。” “辛苦黄太医特意跑一趟。” 姜玄徽示意小春厚礼相谢,又将人亲自迎出府,这才安心躺下。 暖榻之上,她闭上双眸,心却始终无法静下来。 般若现在在干什么呢? 是盛着满心的欢喜去寻沈知韵,还是正轻拥她入怀? 寝殿内安神幽香阵阵。 这香,是般若不惜以万两黄金购入的。 她出言劝阻,他却说:“换以明烛日日安眠,纵千万黄金,也值得。” 偏是这样好的他,心里却还装着另一人。 会是自己多想吗?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湿润,浸透了枕间。 不安如附骨之疽,在心头啃咬。 昏昏沉沉之际,一股寒风涌入,她打了个寒颤,往里挪了挪。 “王爷,王妃已经睡了。” 房门外,小春将般若的大氅接过,在门外抖尽沉雪,又识相的退到殿外。 屋内烛光幽暗,般若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开了盖的木盒上。 泛黄的竹简让他剑眉一皱。 脚步一顿,很快又回过神来,捻起那竹简摩挲:“今日雪大,竟将年少时的荒唐冲洗了出来。” 姜玄徽侧身,凝着他那满腔的坦荡,心却好似如细针般扎过。 她本想装睡装作毫不知情,可此刻她还是忍不住想问:“十年阳寿,王爷未免对自己太过狠心。” 啪嗒一声,竹简裂成两段,他随手一扔,将帘子掀起,俯身轻拥住她。 “年少无知荒唐言语,做不得数。” 话落,他轻点她鼻尖:“黄太医说你身子无碍,我这颗心总算放进肚里,明烛你可知,我愿坠入阿鼻地狱换你一世安榆……” 没等他话落,她捂住了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话已至此,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王爷这么晚出去,是去忙公务了吗?” 男人紧了紧裹住她的被角,身子一动,他身上那淡淡的白芷香压过浓浓的檀香袭进了鼻腔。 白芷香,是女人用的。 他真是去找沈知韵了,为什么? 指尖沁入血肉,她想无论是何缘由,只要他坦诚以待,她便相信。 他们曾在神明前立誓,恩爱两不疑,白首不相离。 他不会亵渎神明。 然而,他却说:“是啊,这公务颇有些繁琐。” 她垂下眼眸,心蓦地沉了下去。 他说谎了。 可偏偏她五识灵敏,可偏偏他骗不了她。 细细麻麻的痛涌入全身,她止住了他往下摩挲的手:“王爷,改日吧。” …… 翌日,天光微亮,姜玄徽醒来时,身旁已空荡荡。 他这么早就走了。 她堪堪挺直背脊,望向门外的空洞双眸掩盖不住内心翻滚的苦涩。 是去找沈知韵了吗? 忽而,房门吱呀响了。 满身泥泞的般若小心翼翼端着一盅莲藕羹走进屋来:“还新鲜着,王妃尝尝?” 他双手还在因寒颤而不停抖动,上下颚还不停哆嗦着,可他浑然不顾:“黄太医说莲藕有祛除心火之效。” “你若喝了定能药到病除。” 姜玄徽慌慌披了件外衣,忙不迭握住他冻到泛白的手。 “天这么冷,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话音未落,“嘶——” 他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姜玄徽这才发现他已然皲裂,指尖竟渗出血来。 鼻子一酸,眼泪便心疼地落下。 见她落泪,般若慌了神,正欲安慰。 寝殿外,太监传唱声响起:“懿旨到!” 两人匆匆行至殿外,懿旨内容如雷,当头将姜玄徽劈怔在原地—— “丞相之女沈知韵,端庄贤淑,特封为淮北王侧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