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嘉的声音,杨暄像刚跑神回来,他连忙直起身子问:“嗯?” “我去市中区上学,你去哪呀?” 杨暄握着手机,另一只手背蹭了蹭鼻尖,整个人缓缓往后仰。 他最终没回答尤思嘉的问题。 很多时候他自己也不敢问自己,只是这个问句落在心里,飘来飘去总是没有底。 尤思嘉走了有一个星期,杨暄去了镇上的羊肉汤馆。 这家店颇出名,外面停着不少外地的车牌号。 杨暄抱着头盔进去,沿着木质扶梯上二楼,手边的包厢按着节气命名,大寒、立春、雨水、惊蛰。 他停住,伸手一掀帘子,整个人弯腰探身进去。 里面一张大方桌,陆新民自己一个人坐在上座,面前摆了一碟炒羊肝,一碟拌羊肉,两碗清汤冒着热气。 陆新民撕了烧饼丢进碗里,抬眼看他:“坐啊,都这么大小伙子了,还愣着?” 杨暄这才坐下,捞过另外一碗汤,埋头吃起来。 他吃到最后身上已经出汗,抬头,刚好看见陆新民在对面早就放下筷子,正无声打量他。 陆新民鬓边已经全白,但精神状态很足,保养得当,目光炯炯有神。 杨暄拿纸巾擦了擦嘴,慢慢说了自己的想法。 对方耐心听完后,笑了一声:“我来找你,可不是听你支支吾吾说这种借钱的事情。”杨暄回看他。 “你姥姥姥爷都老了。你小时候,我可以理解你是和他们感情深厚,你对从小长大的土地有感情,所以你放弃更优越的条件回去,因为你那时候是小孩子。”陆新民看着他,好像要看进他心里,“杨暄,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你难道没自己的想法?你不为自己考虑?再这样下去,你能有多大出息?” 杨暄垂下了目光:“我姥姥——” 对方打断他:“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甚至可以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大夫,你跟我走,改姓陆,以后——” 杨暄直直地看向他:“我姓杨,我是我妈的儿子。” “你妈,”陆新民哼笑了一声,“你想要钱,又想要理。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两全的事情,你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但是我可以慢慢教你。” 从小到大,这都算一个不可触碰的疑团,但从他人的只言片语和各方的虚实态度中,杨暄其实逐渐拼凑起了当年的真相。 “所以,”他吐字艰难,“我妈当年……是被强迫的,对吧?” 陆新民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低头喝了一口热水。 杨暄起身要走。 “因为这样,你姥爷不希望你跟我,”对方喊住他,“假如我是你邻村的人,我儿子干了这件事情,他大可以找人来把家砸了,替闺女讨一个说法。” 杨暄按了按手指,只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他压抑着语气:“是,你很厉害,你很有钱,其实你已经教会了我很多了。” 陆新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你让我知道,制定社会规则的就是你们这群有权有钱的人。” 陆新民哈哈大笑起来,颇为欣赏他:“但你姥爷是穷人,人穷还有自尊,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他除了能用酒精麻痹自己,唯一还能做的就是控制你。” “从开始你就看不起我姥姥姥爷,”杨暄说,“你看不起穷人,更不把女人当人。” 至于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自己,无非是因为自己身上流着和陆新民一样的血,为了血缘的延续,这算是陆新民自恋的反射,总归不是为了他自己。 杨暄回头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掀起帘子离开。 他继续骑着摩托车,轰隆隆的声音驶过镇上,往更远处开,起起伏伏的山脉被落叶般的寒霜凝住,风也带着刺刺的冰凌。郁气难平。 隔着老远照亮尤家村的小道,杨暄心情舒畅了一点。 他没回家,只在斜对着的门口停下,寒风把杨暄的思维吹到迟缓,刚呼吸了外面的冷气,才反应过来尤思嘉不在这里。 杨暄顿了一下,只好将头盔重新戴上,又轰隆隆地驶出尤家村。来了来了第一☝️哈哈哈第二虽然事实摆在这糟心事也没结束但只要你俩在一起就没那么压抑了快结束了快结束了 我自己写着也糟心难过难过糟糕的事情快离开两个小可爱赶紧长大逃离吧,太可怕了这些大人唉,被迫成为有血缘的亲人杨暄明理 希望能有机遇成就一番事业 打他爷爷的脸 Chapter 32 到孙龙家的餐馆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杨暄拿纸巾擦了擦板凳,把手套和头盔全部放在了上面。 上午那碗羊肉汤堵在胃里难受,他晚上只要了青菜和汤。正吃着,门帘子又被重新掀开,吵吵闹闹的声音让杨暄夹菜的动作顿了一瞬。 但他很快恢复如常,继续自顾自用餐。 一群五大三粗的青年人坐在了他前面的桌子上,不一会儿,一个人起身,来到杨暄面前坐下。 杨暄掀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 胖子见他回看,笑了一下:“吃得这么清淡?” 说完回头招呼了人,拿一瓶酒,将两个小瓷杯放在桌面上。他直接用牙咬开瓶盖,往里面倒酒:“咱俩喝点?我请。” 一个杯子满了,正当他往另外一个杯子里倒的时候,杨暄把手覆在杯子口,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对方一愣,脸上的表情微妙起来:“什么意思?” “我骑摩托车回去,”杨暄另一只手端起汤碗喝了一口,“不喝酒。” “杨暄,”胖子直呼他的名字,“我已经很给你脸了。” 杨暄把汤喝完,碗底“砰”一声碰到桌面:“我吃好了,先走一步。” 说完他就抱起旁边的头盔和手套往外走。 “嘿呦,”胖子察觉出了不一样,“怎么,我瞧着你有火气?不像往常一样装孙子了?” 杨暄没理他,走之前才撂下话:“张老大那边我不过去,别每次见我就跟斗鸡眼一样。” 前面桌子上的人闻言,呼啦啦全转过脑袋来看他。杨暄也不管身后胖子的脸上是什么表情,直接绕过这些人出去。 这几天杨暄的日子过得乏味,白天在修车店蹲着,晚上在李满那里耗着,他最后还是惦记姥姥,决定回家一趟看看。 村前大马路后面,是用蓝色铁皮板围起来的度假山庄工地,正逢午饭的点,不少工人从里面出来,操着杨暄听不懂的南方口音。 杨暄路过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在那里看到了戴着头盔的陆新民,他正听着其他人的汇报。 对方也看见了他,挥手招呼他。 杨暄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过去,只是面上没有表情。 陆新民摘下头盔,照样面容含笑,问他吃了没,似乎对昨天的事情毫无芥蒂。 这样的轻描淡写,这样胜券在握的态度。 “瞧瞧这表情,”陆新民说,“你是我亲孙子,不知道还以为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