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时天色还未大亮,村里只有鸡鸣狗吠声,和早起拾粪的老人的咳嗽声。
沈冬素闻着湿草和牛粪的味道,听着秋虫的残鸣,穿过羊肠小道,快速上了河堤。 找到昨天被沈林钟救起的地方,一看那遍地的脚印,她的心凉了半截,‘案发现场’不可能找到任何证据。 唯一的希望就是沈林钟,思及此,她往凌府庄园赶路的速度就更快了。 沿途所见,四野萧条,秋收已过,原野上散落着零星几个农人,在刨草根储备冬天的柴火。 宜州是半丘陵地带,因为水利不畅,只有少部份田能种水稻,大部份都是旱地,种麦和豆类。 沈家只有几亩水田,在沈爷爷名下,每春秋两季的农活,大房干的最多,但秋收后分到的米却只有一丁点。 只有病人或是逢年过节,蒋氏才舍得熬米粥。在原主的记忆里,一年吃米粥的次数,屈指可数。 日上三竿的时候,沈冬素饿的受不了,到个兼卖小食的茶水摊。 一文钱买了一壶不知泡了几泡的粗茶,一文钱买了一块扎嗓子的粗粮饼。 真难吃啊!几乎是就着茶水硬咽下去的。 并且她还看到店家做饼,磨碎的豆菽米,加了一块湿泥。 想想自己吃的饼里也有泥,实在忍不住询问: “为什么饼里要加泥?” 那店家看她一眼,目光落在脸上的时候,目露惊艳。 再看她的衣着,又变回寻常,不过一个长的挺好看的小村姑。 逐笑道:“你娘煮饭不加盐泥?看你这打扮,不像吃得起盐的样子啊?” 沈冬素瞬间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很快找到盲点,低声说: “我娘都是把盐泥晒干研成粉。”说罢匆匆喝了茶,将剩下的半块饼收好离开。 那店家玩笑了一句:“你娘挺讲究!” 下半程路途沈冬素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阵,之前她一直没在意生存条件,只想着救沈父,找害原主的凶手。 这会肚子一饿,自然就想到吃喝,吃的是加泥的豆菽粥、喝的是井水。 住的是两间漏风漏雨的房子,换衣裳还得缩在灶炉后面、上厕所是小树林、赶路是两条腿…… 沈冬素再无一丝重活一世的欣喜,只觉自己是被人拐卖了,这样的开局,怎么活啊! 欲哭无泪,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沈林钟赎回来,生活环境,再慢慢改变。 她本以为找到凌府会需要一番波折,到了下庄才知道,完全不用。 整个凌府在这片到处都是黄泥草房的村庄上,显得那么鹤立鸡群。 就像后世开发区,旧平房小巷还没没全推,但中间已经盖起了一座高楼大厦。 远远地看,整个凌府足有半个村子那么大。 据说下村靠杏山的地方发现了温泉,才被城里来的贵人看中,买下盖了这座别院,专为主子秋冬过来泡温泉。 都喊主家为凌家大爷,人家在城里到底是什么身份,还真没人知道。 沈冬素为顺利找到凌府而高兴,但怎么进凌府却成了难题。 凌府正门是两个持刀武士守门,跟真门神一样,吓得方圆几里都没人敢靠近。 她人一进门子,就被两个好心老人拉住劝,别靠近凌府,会挨板子。 果然,人还没靠近正门,那两‘门神’就声如雷鸣地道:“凌府重地,闲杂人等远离!” 这要是原主,能当场吓软,沈冬素自然没被吓住,她讨好笑问: “我来寻人,我兄长在凌府当差。” 那两人依旧面色冷硬,不过也答了一声:“下人走角门。” 她忙转到角门处,是两个寻常小厮在看门,一听要找沈林钟,都摇头说没听过。 待她说是才进府的新人,两人依旧摇头: “进了凌府,管家会赐名,你哥现在叫什么?” 沈冬素去哪知道?灵光一现改口道:“我找刘管家。” 两人一听她还认识刘管家,态tຊ度变好了一点,不过依旧进不去: “刘管家进城采买,后天才回来,你后天再来吧!” 沈冬素哪里能等到后天! 一想到原主是被人害死的,她都后怕,万一那凶手知道她没死,昨夜来暗害怎么办? 再说,凭蒋氏对她的态度,今日若没个准信带回去,她要么被蒋氏的泪淹死,要么被骂死。 再三恳求,那两门房依旧拒绝替她去问一声。 只是其中一人,不是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摩擦,挤眉弄眼的。 沈冬素岂能不明白,这是要跑腿费啊! 可惜,全身上下除了给沈林钟赎身的十两银子,她再摸不出一文钱来。 饼到是有半个,他们应该不要…… 眼看午时已过,再耽误下去天黑前就回不了家了。 沈冬素假装失落地离开,实则是去旁边小树林想办法。光明正大地进不去,只能另辟蹊径。 凌府这么大,还不信处处都有人守着! 小心翼翼地沿着外围转了一圈,很快让她找到一个绝佳点,不光附近没角门,没人看守。 刚好里外都有树,爬到树上,攀过院墙,再从里面的树上下去就行了。 进去之后,再找下人房,肯定能找到沈林钟。 沈冬素冷静思索了一下,还是觉得今天见到沈林钟最重要。 原主这身材娇小,进去之后找地方躲一躲,这凌府又大,被发现的可能极低。 说干就干,她解下外衣的腰带绑在手上,开始爬树,没经验,爬的满头大汗才骑坐到围墙上。 为防被巡罗人发现,她只往院内看了一眼,一片假山石,正上面氤氲着白色水汽,想来是一处温泉池子。 如此更好,也省得她再沿树爬下去。水汽扑面而来,眼前顿时变得朦朦胧胧,附近即无人影也无声响。 她不再迟疑,手一松,从围墙上跳了下去。 就在她人落水的瞬间,只觉脖子上一痛,一只微冷的大手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溺水般的窒息感瞬间传遍全身,呼吸变得极为困难,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一样。 沈冬素不断挣扎,却无任何作用。 直到耳边传来低沉饱喊杀意的声音: “谁派你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