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母亲嘴一瘪,又压下心中的烦躁安慰道:“吟吟也没有那个意思,她现在受着伤,巫蛊的事又让她心烦,等过几日我再好好跟她说说。” 翁母委屈地点点头,她拿云芪比什么,一个商女一个侯府嫡女,两者哪有可比性。 …… 云芪这时候跟周平来到城西一处破旧的老宅,这宅子像荒废了许多年,门檐还挂着蛛丝,墙上爬满深色的青苔藤蔓。斑驳的光影浮动,更添一抹阴森森的恐惧感。 周平余光瞥了眼,这姑娘看到这环境还能面不改色,不禁高看几分,态度稍微缓和些。 “进去吧,头儿在里面。” 云芪独自进去,里面比外面更破,杂乱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酸发臭的霉味。 一道与之格格不入的身影站在院中,除了沈瑜还能有谁。 他回过身,如鹰隼般锋利的目光盯着她。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看来今日的事儿不小。 自己来金陵不过数日,有牵扯的事只有武侯府,总不会为了她跟翁家的事……她忽然浑身一震。 难不成是去承恩伯府的事情败露了?不可能!自己明明有乔装打扮,他不可能发现的。 只是一瞬间的慌乱她便恢复冷静,不能自乱阵脚,主动问道:“不良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沈瑜看她还能反问,心理素质不错,冷声道:“该赞扬你不愧是敢冒充我的名义搅弄浑水的人,还是该说你不知死活呢!” 云芪面色一滞,果然暴露了。 来不及思考他是怎么知道的,第一反应是坚决不能承认,她强装镇定,回以冷笑。 “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是吗?”沈瑜似笑非笑,拿出一身男子的衣帽和一盒锅灰,“云姑娘看着眼熟吗?” 她余光瞥了眼,是自己那日去承恩伯府时乔装男子的装扮,明明藏在房间的怎么会在他手中,沉下脸。 “你进过我房间!” 沈瑜没有否认:“一点手段而已,没有证据也不敢相信云姑娘如此厉害!” 云芪脸色难看,看来对方什么都知道了,再狡辩下去也没有意义。他把自己叫到这里,而不是通过衙门捉拿,肯定有其他目的。 “说吧,你想怎么处置!要钱?还是要命?” “这取决于你怎么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他扔下衣裳,轻点着手指,“你的目的是什么!” “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她随口回道。 一个轻松能查到她乔装犯事的人,不信来之前不把自己和翁家侯府的事查个一清二楚。 他当然知道,随口问罢了,又继续说道:“你怎么知道侯府有巫蛊人偶的!” 云芪回道:“大闹侯府那日不小心看到过。” “为什么要冒充我的名义挑动承恩伯府和武侯府的矛盾?” “因为你名声不好,勋贵都忌惮你,即便怀疑也不敢求证,便借了你的名义送信。至于为什么挑动矛盾,那两家的仇恨积怨已久,还用得着我挑动吗?我只不过把一件事实告诉承恩伯府罢了,如何做在他们不在我。” 沈瑜皱眉,明明是一件恶劣的事,到她口中听起来倒像是她做了件好事。 心中给了她十一字评价,胆大包天,巧舌如簧,非善类。 云芪感受到他审视的目光,不知他会怎么处置自己,暗暗摸出发簪,以防不测。 沈瑜注意到她的动作,瞥了眼,想起上次觉得这簪子眼熟,沉声道:“簪子,给我看看!” 她面露迟疑,这可是唯一能防身的东西。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沈瑜把匕首扔过去:“这个比簪子锋利!” 她捡起匕首,把簪子给他。 沈瑜看向簪珠,透亮的珠子染上一抹血红色,果然有血迹,还不是新染上的。 他面无神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情绪波动,低声问道:“簪子哪来的!” 第8章原来是救命恩人之女 云芪心中疑惑,他怎么对自己的簪子那么感兴趣,不过也没刻意隐瞒。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 “你父亲?”沈瑜面色一震,语气有些急切追问道,“他是不是皮肤黝黑,又高又壮,脸上还有道伤疤。” “肤色身材不好判断,每个人的感官不同,但父亲比我高出两个头,脸上确实也有旧伤疤,是年轻时跟别人斗狠留下的。” 沈瑜闻言确定她父亲就是自己的恩人,这么多年不管怎么找都没找到,没想到在这遇上了。 那年他十六岁,是成为不良人后第一次去外县出任务,受了重伤被一群悍匪追杀。当时还以为必死无疑,却被一个陌生的中年大叔所救,那个大叔主动引开那些悍匪,要不是被救,自己恐怕早就死了。 最后一次见大叔是回来告诉他安全了,那支沾血的簪子就是那时看到的,两人后来便再没见过。 他冷厉的目光柔和几分:“你父亲在哪?此次有随你一起来金陵吗?” 云芪目光微黯:“父亲六年前就离世了。” 去世了? 沈瑜一脸不敢置信,六年前,那是他见到大叔的最后一面,难道是引开悍匪时受了致命伤,一定是的,那他是因为救自己才死的! 他看向簪子上的血,应该就是云大叔的! “沈大人认识我父亲?” 他回过神,眼底浮上一抹悲伤,把簪子还给她,没有细说,只道:“有过一面之缘。” 这反应可不像一面之缘那么简单,她本想多问几句,他先说道:“没事了,你走吧。” 云芪一下没反应过来,这就没事了? “大人确定让我走?那承恩伯府的事呢?” “放心吧,承恩伯武侯府都不知此事与你有关,我会处理干净,你当从没做过这种事就好。” “是因为我父亲的关系吗?”她问道。 “算是吧。” 他随口应了句,并不想多说此事。 要不是因为她父亲这层关系,或许会以此要挟她成为不良人的探子吧,但肯定不会送官,他可没兴趣替侯府解决麻烦。 云芪心中还有一丝疑惑未解,主动问起:“能问下大人是怎么查到我身上的吗?” 沈瑜没告诉她,反而提醒道:“不该知道的别多问,没事尽快离开金陵。” 她倒是想离开,可惜没得选,留在金陵是她的必选题,除非有一日侯府不再对青州布坊构成威胁。 沈瑜见状也没多说,喊老周进来,吩咐他送她回金陵客舍。 老周闻言瞪大双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头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怜香惜玉,还是说看上这姑娘了! 他一脸兴奋打量着云芪,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难得呀,二十多年头儿终于开窍了,他身为副手好感动。 “云姑娘是吧,请吧,我送你回客舍。” 云芪一脸狐疑,这人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什么事那么开心,连态度都跟着一百八十度转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