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越飘越远,渐渐消失在空中。
只能隐约听见。 【吾妻听澜,此生吾悔。】 【经考古学家鉴定,短短八字,为驸马亲手所刻。】 …… 元和二十五年,除夕夜。 金銮殿,烟花绚烂。 宫中觥筹交错,歌舞笙箫。 盛帝皇后坐于主座,一边饮酒赏歌舞,一边看着外面璀璨的烟花。 崔墨白心不在焉地望向不远方漆黑的公主府,眼底的情绪起伏翻涌。 今夜是宫中家宴。 他以长乐公主驸马身份参加宴席,嬷嬷前去请盛听澜前来入席,却迟迟不见踪影。 谢雪枝走了过来,眼底带着明目张胆的爱意。 “墨白,我知你还在生气我用手段换取嫁给你的旨意。” “但爱一个人,若不能长相守,定会心有不甘。” 她举杯和崔墨白相碰,语气里带着势在必得之气。 “今年的守岁之愿,我要和你共白首。” 崔墨白蹙紧眉宇,没有喝下杯中的酒。 他莫名想到了先前和盛听澜在雪天并肩而行时,大雪纷纷落在了他们身上。 那女人笑着对他说:“今朝同淋雪,也算共白头。” 如今,宫中欢聚守岁,她却独处冷清的公主府,迟迟不见人影。 突然,右手倏地失力。 酒杯“嘭”地一声砸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崔墨白心头一闷,莫名有种空荡感。0 他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下意识握紧了几分,却感觉什么也握不住。 莫名,他想去看那个女人。 对她说一句,守岁快乐。 就算金簪已还,情意已清。 但名义上,他依旧是长乐公主的驸马。 那个女人,亦是帝师夫人,他的结发妻。 倏地,外面传来一阵喧嚣。 一个嬷嬷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在殿前噗通跪下。 “长乐公主……薨了!” 嘭——!! 烟花倏地绽放,照亮了崔墨白惨白的脸。 赶去冷宫的途中。 崔墨白的心腹走了过来,将这几日调查出的情况一一汇报给他听。 “属下去太医院探查,发现公主的病不是简单的风寒,而是中毒。” 崔墨白的心揪到了一起:“什么毒?” “落回毒,能使人神志不清浑身无力昏迷,中毒者三月内必死。”心腹答。 崔墨白心弦刹那紧绷,数不尽的不安、困惑尽数涌来。 犹如被一颗重石砸重。 他步态匆忙,几近趔趄。 身后之人看着他,觉得很是奇怪。 帝师反应这么大作甚? 九公主盛听澜,自幼不受帝宠,外人都在传,皇帝许婚,说不准是存了折辱帝师的意思。 南楚国兵力式微,文臣却不少,但像崔墨白的天纵英才,在文官中可谓是众星供月的存在。 公主死了,不是更好? 雪还在不断的下,皇宫里却依旧是红墙绿瓦,屋檐的积雪很快就被宫人架着梯子爬上去清扫得一干二净。 偶尔,还有些轻轻的私语。 “九公主死了。” “那是谁啊?陛下有那么多公主。” 左边的小宫女酸道:“就嫁给帝师那位。” 右边的小宫女瞪大了眼睛:“天呐,那我岂不是有了机会!” 年长的嬷嬷赶来,狠狠的剜了她们一眼:“有功夫嚼舌根,活干完了吗?” 众人立马闭上了嘴,继续手上的活。 嬷嬷看着她们,叹了口气。 暮色降临了皇宫,蒙上一层暖色,地上的雪,闪着细光。 皇帝吩咐人将公主的尸体送回了帝师府。 崔墨白驻足在灵堂内,盯着盛听澜的尸体,不由自主攥紧的衣袖。 公主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染血的袖口贴合着她清瘦的腕骨,露出一双白皙的手。 “升起白幡。”崔墨白声凉如水,朝下人命令道。 在一片鸦雀无声的氛围里,下人忍不住拱手道:“大人,陛下有旨,公主是不详之人,不能葬入皇陵。” “您看,我们将公主葬在哪?” 崔墨白淡淡道:“先停灵,我去面圣。” 下人应声道是。 崔墨白披上了斗篷,朝皇宫而去。 不详之人,这样的话,也就只能唬唬无知的世人。 他淡漠的想,若世上真有鬼神,那手上染着无数冤魂的南楚国皇帝,怎么还未曾得到报应? 为九公主求求情,这样,也算是对这些日子与她夫妻一场的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