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驱赶着轮椅过来,不得不说,我心里其实也有点急:“唐团长,他还好吗?怎么还盖上白布了?” 医生摆摆手,宽慰道:“没事的同志,唐团长的手术很成功。” “盖上布是因为他的创伤面积太大,不盖点儿什么的话容易着凉,到时候会更难康复。” 闻言,我和我妈都松了一口气。 我妈走上前去,拨开白布露出我爸的半张侧脸。 那张俊朗的面容因为疼痛和失血而变得有些憔悴,利剑一般的浓眉紧紧蹙着,似乎连昏迷中都感受到痛苦。 我妈的手指停在我爸眉间皱起的沟壑上,下一秒,她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触电般收回了手。 “啪。” 这时,原本应该处在昏迷中的我爸却突然抓住了我妈的手腕。 第40章 “沈湫、小柏,别走……” 离得近的我听到,我爸的口中咕哝出了我妈和我的名字。 我茫然了一瞬。 我爸喊着我妈叫她别走,我还能理解。 可是为什么还有我? 这时,派出所的所长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听到我爸的呢喃,这位年过五十的所长视线在我和我妈之间转了转,眉头顿时皱成一团:“这位团长同志,他是不是作风有问题?” 旁边的人赶忙摇了摇头,“我们团长一直很正直,以前追人家沈湫姑娘也是一心一意的。” “这样啊。”所长点了点头。 然后他又那是不放心一样,转向我和我妈:“两位小同志,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唐团长在你们中间两个耍花花肠子,搞那些歪风邪气,你们尽可以找我、找上面的人。” 我和我妈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接受了老人的好意。 我爸被搬进了重症病房观察。 医生说,那些铁钉全都被取了出来,主要是怕破伤风。 “严重的话可能会因为喉痉挛而引起肺部感染,死亡率极高。” 说到这里,医生的声音很沉重:“想扛过来,难啊。” 四十年后的今天,破伤风只需要一针疫苗就能解决,但疫苗在现在这个年代,却可以说是极其稀有。 条件好的人能找到一些药品,但更多的还是硬扛。 我透过窗户,看着病房里我爸牙关紧闭、身躯与四肢时不时轻微痉挛的模样,下定了决心,去找医生。 我爸这是已经有轻度破伤风的症状。 现在这个年代,西医的破伤风药比较难找,但中医可以用玉真散合五虎追风散,来帮忙缓解治愈破伤风。 “希望这边有卖中药的……”我轻声咕哝着。 在我爸昏迷期间,张三的同伙全都被拿下,并因为严重刑事犯罪而被判处死刑。 中途,鞍邑县的那位军区司令来看过了我爸。 他在看到我妈时稍微有些惊讶,却也还是和善地点点头,问候了一番。 司令拍拍我妈的肩膀:“你是个好同志,当年的事实在是委屈你了。想家的话,随时可以回来看看。” 时间一天天过去。 半个月转瞬即逝,我爸也醒了过来。 在看到我妈和我时,我爸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还有些怔怔的。 “沈湫,小柏……” “我果然已经死了……你们是来接我下地狱的吗?” 听到我爸的话,我不禁皱起眉头。 他在说些什么? 我爸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后来变成了痛苦和愧疚。 “抱歉……我一直误会了你们,还把你们扔在家里那么多年。”我爸垂下眼眸,浑身的毛孔都在表达着自厌。 “沈湫,唐团长的精神情况恢复得好像有点慢,看来得换药了,我去帮他抓药。”我不着痕迹的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对我妈说道。 我妈脸上也带着轻微的惊愕和不可置信,听到我说要走,胡乱的点了点头。 推着轮椅走出病房,我的心中闪过一丝猜测—— 我爸难道也重生了? 第41章 得知我爸醒来,派出所所长、军区司令等人全都来探望他。 再加上一些我爸手下的兵,小小的病房被挤的水泄不通。 我也不急,就在外面看着他们寒暄问候。 直到里面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我才转动轮椅来到病房门前。 我刚准备打开门,却听到里面传来我爸的声音:“沈湫,对不起。” 里面沉默许久,我妈的声音才响起:“你早就已经和我道歉过很多次了。” “这一次你救了我,应该我向你道歉才对。” 然而我爸却否决:“不,之前的那些,都是24岁的唐耀景的道歉。现在对你说‘对不起’的,是64岁的唐耀景。” 听到这里,我心中的猜测明了了。 在经历了一遭生死过后,我爸确实也重生了。 我驱着轮椅后退到窗边,从一个会不被发现的隐秘角度看向病房里面。 医院走廊上时不时有人来人往,里面的我爸和我妈并没有注意到我轮椅发出的细微声音。 “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我’的记忆。”我爸说道。 “你早就回来了,是吗?” 我妈沉默一会,点了点头,“对。” 我爸垂眸,浓密的睫毛半盖住那双黑沉的眼,竟显出几分颓然。 他苦笑一声:“小柏也回来了,从记忆里来看,她是真的对我意见很大啊。” 我妈抬眼直视他,平静说道:“这也很正常,毕竟你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当过一个合格的父亲。” 听着里面的对话,我心中毫无波澜。 从小到大,我爸在我的生命里几乎算是全部缺席。 但重来一次,我有妈妈、爷爷和哥哥,早就不像小时候那样渴求父亲的承认了。 我爸磕磕巴巴说道:“在你走了之后,我回家后,才知道我妈对你做过的那些事。” “抱歉,沈湫,我以前其实……” 我妈打断了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但就是觉得我罪有应得,所以任由你妈欺负我,对吗?” 在我妈的那句话之后,双方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一种无话可说的尴尬气氛在病房里蔓延。 我想也是当然的。 毕竟,在嫁给我爸的那几十年来,一年到头我妈也见不到我爸几次。 就算见面,我爸也总是冷冰冰的。 两个人几乎可以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悄悄叹息一声。 推到门前,我打开了病房门:“我回来了。” 我妈有些僵硬的表情上顿时扬起了轻松的笑意:“小柏,你回来了。” 我点点头,扬了扬手里的单子。 “我给唐团长又加了几味安神养气的药材,他刚醒来身体还虚着,得好好静养才行。” 我爸定定看着我,眼中有心痛、有怀念。 “小柏。” 我顿了顿,看向我爸:“唐团长,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嘴唇张张合合,最终道:“不,我只是……” “只是想看看你。” 对于我没有说出口的身份,包括我在内,在场的三人几乎全都算是心照不宣。 我妈看着我,突然问我爸:“在你原来的时间上,小柏怎么样了?” 闻言,我也看向我爸。 在这个年代过了这么几年,偶尔的晚上,我也会想起我穿越当时的情况。 只是我不知道,我穿越到了这里,那么我原来时间线上的身体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小柏……” 我爸悲痛地看着我。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颓然与懊丧: “小柏因为悲伤过度导致的心源性休克,在你的葬礼上就……” 接下来的话语,我爸没有再说。 但我和我妈都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我会穿越过来,原来是因为我也死了啊。 第42章 我呆呆看着我爸。 一时间,各种思绪在我的脑中浮现,让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在最初的惊诧过后,我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哦。” 我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我爸哑着嗓子问道:“你不伤心吗?” 我摇了摇头。 “反正我在那个世界没有在乎的人了、也没有谁在乎我,正好死了一了百了,解决了我一个难题。” 听了我这话,我爸我妈疏忽沉默。 我妈的手抚摸上我的面颊。 她面带愧疚,眼圈都有些发红:“抱歉,小柏。” “要不是我擅自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你也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 从小到大,我总是别人喊“没爹的孩子”,我的空余时间也全都花在挣学费上,根本没时间去玩,也就没有什么朋友。 可是我再难,上头还有我妈帮忙撑着。 我经历的比起她经历过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反倒是这个饱受苦难的女人,每日每日都像是太阳一样照亮我。 看到我妈难过的模样,我微微偏头,手覆上我妈的手:“不,不要这么说。” “毕竟无论是什么时候,能遇到你,对我来说就是最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