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宴觉得自己所以的神经都被挑断了,只留了一双眼睛盯着亮起的红色手术灯,像是从他眼睛里流出的血。
那盏灯亮的太久了,他几乎也要血干而亡。 十七个小时之后,红灯灭了,苏怡宁也活了下来。 苏怡宁在重症监护室躺了大半个月。 转到普通病房那天医生对着守在床边的权少煊嘱咐,不可以让病人情绪起伏过大。 权少煊不住地点头,千恩万谢地将医生送走,立刻折回来坐在床头眼神不敢错动盯着苏怡宁。 苏怡宁现在瘦得吓人,权少煊怕自己动作大了会伤到她,只敢伸出一只手轻轻摸她的手背。 空着的那只手将冰凉的输液管握在手心暖着,不过是聊胜于无的作用。 苏怡宁的声音像是老旧的风箱,费力沙哑:“你怎么在这?” 权少煊好像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的态度变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先倒了一杯温水,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边:“你设置我是你的紧急联系人,医院通知我的。” 苏怡宁身上没什么力气,乖顺地小口小口喝着水,缓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我想见顾清宴。” “他在吗?” …… 顾清宴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一间房间,放在门把上的手松了又紧。 门内传来苏怡宁虚弱的声音:“别在门口了,进来吧。” 顾清宴浑身冰凉走进去的时候,苏怡宁正倚在床头,瘦削的身体在宽大病号服下打晃。 “对不起……” 苏怡宁生硬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你可以放过我了吗?” 顾清宴眼睫微颤,心跳像是漏了一拍,抬眼看向苏怡宁。 苏怡宁轻轻掀开眼皮和他视线相对,眼睛里像是盛满一滩死水,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阿宁,夏夏她离得远,我以为我能救下你的……” “我问你可以放过我了吗?”苏怡宁死死盯着他,只是平静重复。 “阿宁,你什么意思?” 苏怡宁的脸色甚至比身上的白色被子还要惨淡几分:“顾清宴,你说你身边只有我了,所以要把我困在身边,求我留下。” “但是你选了宁夏。” “顾清宴,我说过的,你如果再伤害我一次,我就会彻底离开你。” 仪器上的心电曲线的起伏开始扩大,苏怡宁眼底已经是腥红一片,她的声音因为崩溃而发抖:“所以我问你,可以放过我吗?我已经成这样了,我求你了,你可以放过我吗?” 顾清宴盯着苏怡宁猩红的眼睛,从指尖开始变得冰凉,身上的血洞似乎又被凿开。他眼前发白,甚至有些站不住。 他们隔着谎言,利用,疯狂增长又被顾清宴亲手掐断的爱意沉默对望。 “顾清宴,我真傻,居然还会相信你,‘未婚妻’,你这样骗我,将我留在你身边有意思吗?” “婚礼是不是还需要我的出席,我是不是还要祝福你们这对患难情侣?” “顾清宴,我祝你和宁夏百年好合。” 心率波形持续变大,把苏怡宁的所有感情赤裸摆在顾清宴眼前, “阿宁,对不起……”顾清宴几乎脱力,大脑接近死亡,只能重复着无用的词句。 苏怡宁神色落寞,大型手术刚刚转醒十几分钟对话已经让她疲惫不堪。 她缓了一会儿,干裂的嘴唇再次轻轻张合:“顾清宴,你放过我,我们结束了。” 苏怡宁抬头,那双痛苦、破碎满是恨意的流泪双眼烙在顾清宴橣橗㊉㋕身上,成为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反复惊醒的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