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我愿意用尽一切来弥补。你帮帮我,帮我说服小六回来,独月峰不能没有小六。” 方成朗数度哽咽。 以往虞昭在她的面前时,他并没有在意,直到虞昭毫不留恋的离开,他才发觉虞昭早已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他无法想象失去虞昭的生活。 方成朗脸色苍惶,身形也没有往日的挺拔,周今越能够清晰地从他身上感受到他的真心和悔改之意。 她在心里暗暗叹息。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我帮不了你。” 周今越淡淡摇头。 方成朗急声道:“周师姐,你不相信我?我可以用道心起誓,如果我再……” 周今越翻了一个白眼,直接用手捏住方成朗的两片唇瓣。 “闭嘴,先听我说。” 方成朗弱弱点头。 “虞师妹在三年前道基受损后,选择弃功重修,她如今修炼的并不是清衍真人的海上明月诀,而是一位叫明月散人的前辈独创的幻汐诀。” 方成朗和蓝子渝都安静地听着,眼中浮现淡淡的疑惑,显然并没有听懂其中的关联。 周今越没好气地说:“明月散人感悟的是断情绝爱的无情道,舍小情,斩是非,独修己身。” 方成朗和蓝子渝瞳孔骤缩。 功法与道心之间,互为因果。 虞昭既然修行明月散人的幻汐诀,道心自然也会受其影响,将无情道作为毕生追求。 而修炼无情道的人,通常感情淡漠,哪怕面对至亲之人也不会明显的情绪波动。 方成朗恍然。 虞昭身上种种不合理的地方都有了解释。 “不,不对,虞昭如果修炼的是无情的,为何在你面前一如既往,偏偏只对我们不假辞色。”蓝子渝抓住破绽,冷声质问。 周今越却笑了起来,“很简单,你们为她带来的情感是无用、累赘的私情,而我们给虞师妹提供的是包容平和的温情,需要舍弃什么一目了然。” 每个修士对于道的感悟是不同的。 虞昭追求的无情道并不是字面意义的无情,而是大道无情。 就如天地不仁,以万物而刍狗,个人的情爱在天地之间显得太微不足道。 她不愿受狭隘的情爱裏挟,她求的是天道之下,众生平等。 周今越其实也并不完全理解虞昭的道,但她知道虞昭与方成朗等人划清界限,是真的放下那段过去,不会再回头了。 方成朗永远无法再挽回了。 除非虞昭愿舍弃道心。 不过周今越觉得虞昭恐怕宁愿一死,也不会做出这个选择。 “无情道,她修炼了无情道……” 方成朗失魂落魄。 原来虞昭从三年前就已经作出决定。 可笑他们浑然不觉,还以为虞昭是在和他们闹脾气,还想用轻飘飘的几句话唤她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方成朗,你是狗屁的君子剑!你就是个可笑的混蛋!懦夫!蠢货!” 方成朗突然放声大笑,神态癫狂。 “大师兄!”蓝子渝吓坏了。 大师兄不会是承受不住打击,走火入魔了吧? “哈哈哈哈哈!” 方成朗毫无所觉,他面上是扭曲的笑容,泪水却不断从眼中滚落。 他一边大笑,一边踉踉跄跄往山下走。 刚走两步,就摔了一跤。 他浑然不觉,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又继续往山下走,背影凄凉。 “大师兄!你等等我!” 蓝子渝也顾不上其他,脚步匆匆的追了上去,心中惶恐至极。 虞昭已经修无情道去了,若是大师兄再因此疯了,他该做些什么? 蓝子渝头更疼了。 周今越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神复杂。 …… 山下。 内门弟子聚集在山脚的平地上小声议论着,张峻守在入上山的路口,时不时往山道看两眼。 他接到的任务是守在路口,不能让任何人上去打扰。 也不知道大师姐和方师兄他们谈的怎么样了? 会不会打起来啊? 他要不要上去帮忙啊? 其他内门弟子和他的想法大差不差,都是在猜测周金越和方成朗他们谈话的内容。 “传闻是真的,大师姐和虞昭关系好,这是特意来替虞昭出头的!” “我早就和你们说了,是虞昭救了大师姐,当时情况很凶险,她还差点没命,听说昏迷了七天七夜才醒过来。” “是吗?我怎么听说是昏睡半个月才醒的!” “不对,你们说得都不对,我听到的说法是虞昭为了大师姐,自愿牺牲!” “……” 众人越说越离谱,最后已经发展到虞昭暗恋周今越多年未得,为了救下深爱之人,甘心赴死。 “别说了,快看有人下山了!” 第六十三章 我把虞小昭弄丢了 众人还未看清楚下山的人是谁,笑声先至。 说是笑声,却蕴含着无尽的苍凉,听得人莫名伤感起来。 随着笑声渐近,模糊的人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只见平日里清风明月的方师兄形如枯槁,脸上淌着尚未干涸的泪痕,雪白的道袍上沾着泥渍,走一步,晃一下,好似随时都会跌倒一般。 众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这这这这这是……方师兄?” “我的老天爷,周师姐不会是把方师兄给打坏了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方师兄怎么成这样了?” “……” 张峻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突然觉得大师姐对自己还是挺温柔的。 “方师……” 见方成朗走来,张峻想要和对方打一声招呼。 然后,方成朗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紧接着是蓝子渝。 张峻尴尬地收回手,满脸疑惑。 其他人也察觉到方成朗的状态不太对劲,忍着好奇和担忧,纷纷退后,让出一条道来。 方成朗和蓝子渝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一种狼狈的姿容离开了,留下无数话题。 …… 独月峰。 “糊涂!” 清衍真人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方成朗和蓝子渝,冰冷的声音下压抑着怒气。 方成朗低眉垂眼,浑身透着一股暮气。 蓝子渝俯身:“师尊息怒。” “你们让为师很失望。” 清衍真人语调平平,蓝子渝却感受到似排山倒海的压迫感,他不由将身体伏得更低。 方成朗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样子,虞昭的离开似乎也将他的生机一并抽离,只留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清衍真人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又有一些诧异。 方成朗一向沉稳持重,连他都没有料到虞昭的离开会对方成朗造成这么严重的影响。 “成朗。” “……弟子在。” 方成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声音应道。 “你在怪为师将虞昭赶走?” “弟子不敢。” “那为何做出哀哀戚戚的小女儿状?” “弟子无能,难忍分离之苦,求师尊降罪。” 方成朗说完,以头抢地,久久不起。 他嘴上说着不怪,然而句句都是怨怪。 清衍真人便知他这是钻进牛角尖里了。 他看向蓝子渝,“你也怪为师?” “弟子不怪。”蓝子渝抬起头,“弟子只怪自己。” 在虞昭的事情上,蓝子渝反而比方成朗想得更透彻。 清衍真人将虞昭逐出师门只是给虞昭一个光明正大与他们划清界限的理由。 真正将虞昭推走的是他们自己。 严格来说,方成朗其实并不是怪清衍真人,而是迁怒于他,他真正怪的其实也是他自己,所以他才会求清衍真人惩罚。 清衍真人看蓝子渝神情坦然,勉强满意。 “你既然明白其中道理,就由你来为他说明。他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才准踏出府门。” 清衍真人袖袍一甩。 下一刻,方成朗和蓝子渝就回到方成朗的洞府之中。 蓝子渝:“大师兄。” 方成朗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走进静室,和衣而卧。 蓝子渝跟着他进入静室,看着他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又气又急。 师尊刚才已经放下话,大师兄若是不想通,就不会放他离开。 一两年的时间倒也罢了,若大师兄一直想不通,那岂不是永无离开之日。 蓝子渝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大师兄堕落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