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透过这张早已陌生的脸,莫名忆起了当年那个少年。
“无论这后宫中进多少人,可我的妻子永远只有你一个,见月,我绝不负你!” 誓言犹在耳边,人却已非昨日。 我心脏像是被搅出了个大洞,呼呼往里灌带着血的风。 极力忽略心脏处传来的疼痛,我将眼撇开。 普通夫妻都人心易变,更遑论他是权倾天下的帝王。 我认命地闭上眼。 那从今往后,我便只安心做好这母仪天下的皇后。 傅翎睿将苏凝晚的入宫晚宴办得极尽盛大。 还从宫外揽月楼请来了天下最富盛名的舞姬琴师,只因苏凝晚一句教坊司匠气太重。 礼部官员上谏:“皇后娘娘,只是封妃而已,这实在不合礼法啊!” 心脏闷闷发疼,我面上却若无其事地执笔在那礼单上又添了一笔。 “只管去办,陛下的心意,便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礼法。” 夜幕降临。 太和殿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傅翎睿坐在高位,我穿着一袭金色宫装坐在他身旁。 可他的目光却始终盯着坐在下面的苏晚凝。 我目不斜视地端起一杯烈酒一饮而尽,或许是酒太烈,我眼前漫上一层水雾。 台下,对着傅翎睿一向没有好脸的苏凝晚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跟当年旧时亲密地说笑。 我认得那男子,户部尚书家的小儿子。 他神色尴尬,额头已经布满冷汗,可苏凝晚像是浑然不觉。 傅翎睿脸色十分难看。 他对身旁太监吩咐道:“让她坐到朕的身边来。” 我压下心中刺痛,看着台下的文武百官,低声提醒道:“陛下,人言可畏。” 他想丢这个脸,我却得顾忌着自己。 他蓦地冷眼看向我,并不领情:“不用皇后教朕如何做事。”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弹琴的乐师从底座抽出一柄软剑:“狗皇帝,拿命来!” 跳剑舞的几个歌姬也执剑而来。 场面瞬间混乱,殿内瞬间血色四溢。 我夺过身旁侍卫的武器,下意识护在傅翎睿身前。 不远处,一个歌姬提剑冲苏凝晚刺去。 我一愣,刚想将手中兵刃扔出阻止,却不防后背被人猛地往前一推。 冰冷的刀刃在我眼前不断放大,耳边清晰传来刀划破皮肉的声音。 脸上传来刺痛,鲜血染红了眼。 我身后只有傅翎睿。 明明眼睛被温热的血灼痛,我却清晰地看见,傅翎睿越过我,冲过去将苏凝晚搂入怀中。 钻心一般的疼。 我睫毛颤了颤,微热的血顺着脸庞没入衣领。 我几乎麻木地挥剑,面前的歌姬倒下。 没过多久,周围的黑衣刺客全被羽林卫制服。 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皇后娘娘,您的脸……” 我像是后知后觉般,抬手摸了摸,刺目的红在我手心摊开,指尖微微颤抖。 我不知所措,茫然地愣在原地。 傅翎睿看到我的脸时,瞳孔骤缩,声音带上微颤的怒气。 “亏你还上过战场当过将军,怎的连把刀都躲不过。” 这话比刚才的剑还要锋利,一阵痛楚传来,剧烈到让我几乎浑身颤抖。 脸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里面像是有东西在蠕动,又痛又痒。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剑,模糊倒影映入眼帘,我似乎能从脸上那狰狞的伤口上看见里面的皮肉。 我与傅翎睿相识十年,同行七年。 推我为苏凝晚挡刀的那一瞬间,他在想些什么呢? 是否有那么一秒,在意过我的生死? 凤仪宫。 太医很快到来,看见我脸上的伤口,忙掏出一瓶药。 “娘娘莫急,这是太医院秘制的清颜膏,一年只得一瓶,连续涂抹一月,必能恢复如初。” 身旁眼睛都哭肿的霜降刚要接过,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慢着,晚儿也受伤了,先将那药膏给晚儿用。” 傅翎睿急匆匆赶来,一把将那药瓶夺过。 霜降扑通一声跪下:“陛下,贵妃娘娘只伤了手臂,可我们娘娘伤的可是女子最为看重的脸……” 傅翎睿不耐地打断:“不过一瓶药,太医院再去赶制便是。” 制作这药膏的材料极其难找,所以一年最多只得一瓶。 明明太医说了,可他不在意。 那怕我在他最黑暗的时候伸手拉了他一把,日日陪伴在他身边,为他筹谋,帮他一起打江山,这些种种…… 他全都不在意! 脸上的伤蔓延到心脏,那口子渐渐扩大,好像要将我撕裂成两半。 我漾出一个带着血腥味的笑。 “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何况区区一瓶药膏,陛下想要臣妾自然双手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