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华音又伸手抚上被烧焦的地方。
看起来烧得有些严重,不过好在面积不是很大。 赵华音脑子急转,已经想了好几种方式,面色也越来越凝重。 又思考了半晌,赵华音才斟酌着开口, “所幸受损的地方只是边角,真正的刺绣部分安然无恙,否则我也没办法。 我想可以试试直接将烧焦的地方铰去。 我刚才用手丈量了一下,烧焦的部分大概有三寸,我将图的两侧都铰去三寸, 然后用各种针法将两块布料拼接在一起,尽量让两块布料自然地衔接。” “我觉得可行。” 燕歧在一旁认真听着,赵华音说完忙接了一句。 只是赵华音说完后还是一副眉头不展的样子。 “可是有什么不妥?” 燕歧问。 “这个方法理论上是可行,不过嘛……” 赵华音这才抬起头看着燕歧, “不过这用来衔接的布料却不好找,若是寻常的布料,何须用来这样镶嵌衔接? 而且这用来衔接的料子颜色还要好好选择,否则接上去会破坏原有的色彩。” 闻言燕歧也略皱了皱眉。 “你说要用什么样的料子,我想办法去找。” 赵华音没有马上回答燕歧。 心下已有了计较。 若是严昭这时候能带着缂丝回来便好了,若是以缂丝来衔接万里江山图,想来齐国使臣也挑不出什么。 燕歧见赵华音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打扰,只悄悄出门去让人备了些点心送过来。 “先容我想想办法吧,我若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料子再来寻殿下。” 赵华音已经想好了,若是没有缂丝,那便只有将自己府中珍藏的一点蜀锦取出来。 那蜀锦颜色与绣这万里江山图的料子颜色相近,若再配上自己的绣功,想必能衔接上。 燕歧看着赵华音将手指抵在唇边,认真思索的样子,还是和幼时一样,一想事情整个人看起来就呆呆愣愣的。 听见赵华音的话,燕歧脸上的神情不自觉又柔和了几分。 “好。” 燕歧温声答道。 “修复刺绣的事情不急,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好。这半日都闹哄哄的,想必你也累了,坐下吃点点心我再送你回去。” 赵华音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啊?不必了,我就不多叨扰殿下了,再说我若回去晚了恐怕母亲会担心。” “无妨。你祖母回去会向你母亲说明缘由的。” 说罢也不容赵华音拒绝,燕歧将一碗酥酪放在赵华音面前。 又往赵华音面前的碟子里放了一个荷花酥。 “这是我方才着人去天香楼买回来的,你应该会喜欢。” 赵华音看着面前的点心心里有些讶异,怎么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方才还不觉得,现在闻着这些食物的香气,赵华音才真觉得有些饿了。 赵华音拿起面前的荷花酥,轻轻咬了一口,荷花的清香充斥着口腔。 “很好吃。” 赵华音冲燕歧一笑。 “谢谢殿下。” 燕歧看着赵华音的笑脸,整个人像浸在温水里一般熨帖。 “只是一些点心罢了,没什么值得谢的。” 燕歧又往赵华音碟子里放了些别的点心。 “不只是点心。” 赵华音将荷花酥放下,正色道, “还有之前的事,说起来有些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感觉殿下一直都在帮我。 不论是周培的事,还是因为余莺儿的事,殿下都在帮我。” “殿下,谢谢你!” 赵华音将手中的茶杯举起来,朝燕歧敬了一下。 燕歧也举起茶杯示意,然后喝了一口。 我自然是要护着你的,燕歧想。 “上次听赵尚书提起,说你以前经常去静安寺?” “嗯,从幼时跟母亲去过静安寺斋戒以后每年都去,只是后来静安寺被一场大火烧了,就只能去别的地方。” “是……有什么缘故吗?为什么每年都想去呢?” 燕歧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燕歧的心跳便开始加速,像是有人在心里放了一把火,整颗心都变得有些滚烫。 赵华音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整个人都黯然了下来。 顿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是因为,一个故人。” “我幼时在静安寺遇到了一个人,我本来是约好了要陪他的,可是后来我家中有事,母亲便将我带了回来, 等我再去静安寺时才发现他已经走了,也不知道我留给他的信他有没有收到。” “你说的那人,对你很重要?” 燕歧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知道吗?他是我见过的人中长得最好看的,可是他很不开心,他看起来好孤独,就像所有人都抛弃了他一样。 而且我第一次见他,他就站在了崖边,若不是我恰巧看见,他说不定真的会跳下去。 我每天都去陪着他,他从不同我说话,可是后来我再给他讲好笑的事情的时候,他分明偷偷笑了。 我很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后来每一次去也都是想再见到他。他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赵华音很认真地看着燕歧说出了这句话。 燕歧感觉心里的滚烫瞬间遍布全身,唇边漾起笑容。 “若是有缘,你们定然还会再见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再去寺庙的时候,都在向上天祈求,求上天护佑他。” 赵华音端起面前的茶又喝了一口。 “我真的该回去了,殿下放心,这幅刺绣图我定会想办法修复,我先回去找找合适的料子。 谢谢殿下特意准备的点心,我明天再过来。” 赵华音站起身来。 燕歧也站了起来,见桌上的点心赵华音还没吃两口,便吩咐道, “来人,将这些点心装起来,让赵姑娘带回去。” 穆骁很快拿来一个食盒,将点心一一装进盒里。 燕歧一直将赵华音送到赵府的马车上。 “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脱不开身,就让穆骁送你回去。不要推辞,否则我不放心。” 见燕歧这样说,赵华音也就没再开口,乖乖地坐上了车。 穆骁对燕歧行了个礼便跟上赵府的马车去了。 燕歧回到品雅居的内院,进了飞鹰的屋子。 “他的伤怎么样?” “主子,飞鹰后背的伤不重。他身上中的毒会让人四肢麻痹,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所以看起来比较骇人。 如今我已喂他服下解毒的汤药,再过两刻便可自行活动了。” 一个看起来十几岁,长得娇憨可爱的大眼睛姑娘对燕歧回道。 陆英是药师的关门弟子,看起来还像个孩子,可她是药师的关门弟子,医术精湛。 飞鹰还没办法下床,在陆英的搀扶下坐起来。 “主子,今日属下失职,险些让赵姑娘受伤,请主子责罚。” “今日之事也怪不得你,你看见他们将万里江山图扔进火里,自然只能去抢。” “你可有看清,今日来的是否都是宣王府的暗卫?” “禀主子,确是宣王府的暗卫无疑,属下与之交手之时看得清楚。” “宣王的人找到万里江tຊ山图不奇怪,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烧了它。” 燕歧唇角微弯, “也好,这本来就是计划的一环,你先好好养伤,其他事情先不用管,过两日我有其他的事情交代给你。” “是,飞鹰遵命。” “陆英,你照顾好他。” 燕歧又对陆英交代了一句,这才离开了。 穆骁回来时,燕歧正一个人站在院里。 宣王有了周培偷回来的城防营大狱布局图,今晚又派人攻入城防营大狱,放走了许多“朝廷重犯”。 想必明日朝堂之上便会有许多弹劾燕歧的折子。 此事燕歧早有准备,宣王不会得逞,城防营不会落到宣王手里。 等将手里的事情交代好,燕歧正好借万里江山图的事情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主子,属下已将赵姑娘安全送回去了。” “嗯。” 燕歧清冷的点头。 “君剑那里都处理得怎么样了?” “君剑和那些‘重犯’都是和宣王府的暗卫交过手才撤回来的,想必宣王已经得了消息正高兴呢。” “如此便妥当了。” 燕歧还是负手而立,静静地站着。 穆骁看得出来,此时的燕歧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淡了些。 “有话就说。” 燕歧回头对有些欲言又止的穆骁道。 “属下不明白,既然主子已经和赵姑娘说到了静安寺,为什么不直接和赵姑娘相认?” “眼下局势不明,不能让她随我卷入这朝堂纷争中,等我回来时再向她言明。” 说罢也不等穆骁作答,燕歧便抬脚向外走去。 赵华音回到房里,让点雪去了赵尚书和沈璧的房里报了平安。 流云将食盒放在桌上。 “姑娘,奴婢瞧着四殿下真是个有心的,对姑娘处处妥帖。” 赵华音嘴上虽未答话,心里也觉得流云说的对。 燕歧跟外界传闻相去甚远,对自己也是处处维护。 如今他遇到了难处,自己必须帮他。 方才燕歧没有说,但赵华音知道,那幅万里江山图既然在燕歧手里出了事。 若是皇上震怒,燕歧必定会被处罚。 赵华音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将图修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