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下船。”
男人言简意赅,音色如春雨般悦耳,语气却如寒冰,又冷又硬。 蒋韵儿握着门把,凭直觉道:“请出去。” 叶昔觉得声音耳熟,探身去看。 来人自顾自走进屋,正皱眉盯着韵儿。 一双凤眼狭长飞扬,顾盼间倜傥多情,虽微微皱起却不像发火,反而像是同人调笑。他的双排扣西装熨烫妥帖,鞋子擦得光亮,名表与高鼻梁上的窄边眼镜配套,一身装备各司其职,精致得毫无破绽。 此人叶昔认识,名叫元昱,正是元承和的长子。元昱以反复无常,难以琢磨的性格闻名于集团,连续称霸集团内部匿名投票榜“最难伺候的领导”之首。 韵儿明晚就举行婚礼,元昱这时候找过来,不安好心。 但她不急着走进屋里护着韵儿,反而默默地在阳台上隐藏住身形。 套房里,蒋韵儿与元昱四目相对。 元昱居高临下地盯着蒋韵儿,丰润的唇抿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不请自来,迈开长腿越过蒋韵儿,不疾不徐地走向酒柜,抽出一支桃红葡萄酒起开、摆好,动作行云流水,而那双勾人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韵儿。 蒋韵儿被他看得不自在,移开了眼,瞳孔摇摆,终于在两个辈分之间选定了,怯生生地喊道: “昱哥...” 元昱别开眼神,像是满意,转身泰然自若地对着灯光挑选起玻璃杯,神情专注得像是在品鉴艺术品。 蒋韵儿看了看门外,犹豫再三,还是放开了门把手。 房门轻声合上,封闭的空间安静得诡异。 元昱选定了两只钻石形状的杯子,将粉红色的液体倒入杯中,修长的手指捏住细细的握柄,放在鼻下轻轻嗅过,待清新柔和的香气挥发出来,才偏头向蒋韵儿示意桌上的另外一杯。 蒋韵儿的脸色很僵,并不上前,蹙眉道:“承和若是看到你在这里,肯定要生气的...” 元昱抬起眼帘,镜片之后的凤眼似笑非笑:“拿他压我?” 蒋韵儿的声音细若蚊吟:“...不敢。” “并非不想。”元昱嘴上严厉,身体却放松地后退一步,慵懒地靠在台面,再一次示意她过去拿酒。 蒋韵儿张了张嘴,还是提着大大的裙子上前,取过酒杯,一饮而尽。 “昱哥,你走吧。”放下杯子,蒋韵儿再次赶人。 元昱还是那副不羁的调调:“喜欢么?” 蒋韵儿一愣,顺着元昱的眼睛看向他手中的酒,谨慎地点了一下头。 “你的喜欢真是轻易,”元昱眼帘半阖,忽然面露凄然,“之前你也说喜欢我,现在却打算嫁给我父亲。蒋韵儿,你这是报复?” 蒋韵儿一下子慌了:“昱哥,你误会了...” “开个条件,”元昱站直身子,定定地看着蒋韵儿,“只要拒绝元承和,你的要求,我都答应。” 蒋韵儿整个人发懵,脸上酝酿起粉红色:“我的...要求?” 元昱把语气放得更软,摇晃手中酒杯:“说说看?不着急,可以一件一件提。” 他的话充满诱惑力:“我们...来日方长。” 男人的嗓音如诗如画般美好,配上恰到好处的哀伤,乍听之下,惹人怜惜。 声音传到阳台上的叶昔耳中,她连忙蹲下身子,用力捂住了嘴——她是生怕憋不住笑。 元昱这人,水仙装蒜,还装得真像。 不过他愿意演这一出大戏,也是难为了他。不管怎么说,元昱的目的和自己的一样,都是阻拦韵儿,她就不拘小节了。 叶昔耐心等待。 屋里,蒋韵儿捏着裙摆,浑身发抖。 元昱的笑容更胜,自信迎接将至的胜利:“怎么样?” 蒋韵儿两步冲上前,甩手打了他一巴掌。 “啪!” 元昱始料未及,惊怒道:“你做什么?” 蒋韵儿的眼眶里一下子盈满了泪水:“元昱!你当我是什么人?” 元昱沉下脸,眼中的温情消散得一干二净。 韵儿小鹿般的眼睛眨呀眨,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洒落一地,哽咽道:“元昱,你听好了!以前是我年少无知!但那件事情早就翻篇了,请你不要再自作多情!” 元昱轻哼一声,转过来的脸上挂着不甘心的笑:“你打了我,你哭什么?” 蒋韵儿愤愤地抬起头:“我哭,是我看你可悲!元昱我告诉你,别想用那些肮脏的交易侮辱我!我嫁给承和,是为了嫁给爱情的!” “呵,信你有鬼。”元昱抛下蒋韵儿,走到落地镜面前检查被打过的脸颊。红痕逐渐显现,他恼火地皱起眉头,道:“你想做的事情就算和我无关,和元家难道无关?” “你什么意思?” 元昱转过身,冷笑不已:“只送一次文件就能送到床上,说不是精心安排的,骗谁?” 他眸子微动,余光瞥到阳台一抹红色的影子,不但不避,反而略微提高了音量,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不愧是姓蒋的,一家子专心往元家钻的秉性,还真是如出一辙。” “你胡说什么!” 元昱眼皮一眨,已然撤下那副傲慢模样,换上了心中有数的笑容:“蒋家人,开个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