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
我抱着嫂嫂的尸体,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宫人们看到我这样,一个个也不敢上前。 直到深夜之时,夏侯语一袭华袍走过来,一字一句道。 “陛下有令,让平民冯熏来接回儿媳的尸体,其余人等倘若徇私斩立决!” 听到这话我愣住了。 冯熏是我父亲的名讳,而今我的父亲已经年过八十了。 谢炎翎竟让我的父亲亲自来接走自己儿媳妇的尸体! 哀莫大于心死! 我一口鲜血喷出,落入雪白。 夏侯语高傲地看着我,低头摆弄着自己的美甲:“原来这就是宫斗,不过如此,你们古代女子也真是太没用了……” 一口一个古代女子。 我抬头看着她,对她说道。 “夏侯语,你过来,我和你说一件事。” 夏侯语闻言不觉疑惑,走到我的面前,低下头问我:“何事?” 我小声对她说了一句话。 霎时间,夏侯语脸色大变,再也没了一点血色。 她踉跄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我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畅快,只有空洞。 我抱着嫂嫂的尸体,想要带嫂嫂离开,却没有一丝的力气。 “砰!”天边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火树银花,点亮了整个夜空。 看着夜空中的烟花,我才意识到,明天就是除夕了! 我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除夕,所以,只要过了今天晚上凌晨,我就要死了…… 气温越来越低,我浑身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意识迷离之际,我看到我的父亲满头白发佝偻着背,一步一步拖着板车向我走来。 风雪早已压弯了他的脊梁。 父亲看到我苍白的脸颊,嘴角被风雪凝固的血,突然红了双眼。 “我的雅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瞬间,泪水弥漫了他的眼眶,原本他是想让女儿不要参与到前朝的风波里。 不曾想最后我还是…… 我看着父亲费力一笑。 “爹爹,我就快死了。” 父亲眼眸一怔。 “胡说!” 我喉咙突然很疼很疼,强忍着疼痛,安慰他。 “不过您别伤心,因为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在我原先的世界里,我没有亲人朋友……” “是你和娘亲还有哥哥嫂嫂,让我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所以我留了下来,我不后悔……” 我不后悔留下来,只是后悔嫁给了谢炎翎。 父亲听到我的话,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裹在我的身上,红着眼开口。 “我儿定是冻糊涂了,你等着,为父这去求陛下。你身为皇后,他就算再狠心,也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冻……” 闻言,我紧紧抓住父亲的手。 “爹爹,您别去……” 我不想看到父亲去求他。 再说,谢炎翎来,也没有用。 我终归是要离开的,只是我舍不得让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的爹爹如今,已年过七十。 他先是送走了娘亲,又送走了哥哥,如今还要送走嫂嫂和我……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如万蚁啃食。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我嘴里止不住地滑落…… 父亲见此情况彻底慌了,他对着四周大喊。 “来人,快来人,救救我的雅儿……” 可是谢炎翎下了命令,谁敢来呢? 我想要抬起手,抚平父亲紧蹙的眉头,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爹爹……”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我最终还是不甘心地闭上了双眼…… 这tຊ一夜。 我的父亲冯熏的身子越发佝偻了,他分别将我与嫂嫂二人沉重的身子扶上板车。 而后,他拖着板车,在风雪中,一步一个脚印出了宫门。 “幺儿,咱们回家……” …… 次日,大年初一。 谢炎翎来到皇后所在的长春殿,却发现殿内除了洒扫的婢女和太监空无一人。 他皱眉问道:“皇后呢?” 在长春宫值守的太监回话:“皇后娘娘此时应当是在勤政殿,娴妃娘娘传旨说我们不必去寻……” 谢炎翎眉头微蹙,踱步向勤政殿走去。 到勤政殿时,看守的太监却告知他说。 “皇后娘娘,昨天夜里被冯熏将军带回去了。” 谢炎翎眼眸一沉,冷笑。 “孤只让他接回冯家儿媳,可没让他带走皇后。” 话落,他又说:“备马,孤要去将军府!” 没多久,侍卫牵来一匹汗血宝马。 谢炎翎翻身上马,飒沓流星向将军府骑去。 众人连忙打马追上。 等到了将军府后。 谢炎翎却见昔日繁荣昌盛的将军府,大门上贴满封条。 他不由诧异:“这是怎么回事?” 太监看了一眼回禀道:“是娴妃娘娘传的口谕……说这是您的意思?” 谢炎翎不敢置信。 自己何时传过这样的旨意? 谢炎翎又吩咐身后的将士:“都给孤去找老将军和皇后,看看他们现在在哪儿!” “是!” 众御林军闻言,迅速向四周寻找起来。 谢炎翎目光不断地向四周扫视,忽然不远处正洪街的路口处围满的百姓吸引了他。 他骑马上前,就看到百姓不知为何突然跪了下来。 谢炎翎就听有人说:“老将军一生修身治国,平定天下,不曾想晚年居然如此凄凉……” 也有人说:“这刚送走自己的儿子,现在又送走自己女儿和儿媳,人世间哪还有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惨……” 送走自己的女儿和儿媳? 谢炎翎听到这话,只觉莫名其妙。 可就在此时,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场景,骑在马背上的身形一僵,瞳孔骤缩。 只见,不远处冯熏老将军满头花白,穿着粗布麻衣低着头,佝偻着背,费力拖着两具黑棺椁,往前走。 四周的百姓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 在老将军走近之时,谢炎翎才看到他身后拉着的两具黑棺。 黑棺前,放着的两个牌位赫然映入眼帘。 “儿媳宁安之灵位——” “爱女冯雅之灵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