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易子而食,病逝的人成了集市上可贩卖的四脚猪,便宜实惠。 民生疾苦中,蛮夷的铁骑踏入了大宋的疆土。 逐渐深入,直逼京城。 燕楚离站在烽火下,猩红了双眼,拿起长剑想要上战场。 穆予歌却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摇头:“小和尚,敌不过的……” “女施主,家国沦陷,贫僧不愿做亡国奴。” 他坚定地说着,夺过了她手中的长剑,上了战场。 无尽的血泪之中,百官才肯低头见苍生,明白了民生疾苦,家国动荡。 顷刻间,他们的血性似乎被唤醒,开始奋力反击。 一时,两军僵持不下。 敌军派使者判休战,使者站在金銮殿上,面上满是不屑:“想要休战,需要一位公主前往我朝和亲,否则……” 使者气焰嚣张,丝毫没有把大宋放在眼里。 但天下皆知,宋帝无女只有子。 一时,宫中贵女人人自危,生怕被封为公主,嫁给蛮夷。 成为人人可欺的万物。 穆予歌身形单薄,顶着风雪前往了金銮殿,自请和亲,愿意作为大宋的眼线。 唯一要求就是要燕楚离送她去和亲。 那日,她嫁衣灼灼,秾丽稠艳的脸像是红莲,在他心尖燃烧。 穆予歌掀开盖头,含泪嫣然一笑:“小和尚,今天穿着嫁衣的我……美吗?” 她一笑,连一旁盛开的牡丹都瞬间黯然失色。 燕楚离笑着笑着就哭了,第一次直面了他的心:“美,今日的予歌很美。” 这一世,他是弃婴小僧,她是尚书府多病秾丽的娇弱牡丹,没有佛子亦没有破元阳。 燕楚离和穆予歌,注定此生无缘。 等他挥兵北下直捣蛮夷时,穆予歌已成了敌军人人可欺辱的军妓。 她被人凌辱玩弄,从他们口中得知军情。 又透过暗桩传给大宋。 穆予歌趴在草堆里,苟延残喘:“小和尚,我就知道你会来……” “还好,我等到你了。” 燕楚离猩红了双眼,上前将破碎的她小心翼翼的抱去:“予歌,我来了,我来带你回家,你撑住……” 大滴大滴地泪砸到了她的身上。 穆予歌气若游丝地说着:“小和尚,我们来世见。日后,愿你守住自己的心,端坐莲台,眼中看见众生。” …… 大宋胜,一统天下。 而燕楚离永远地失去了他挚爱的小姑娘。 穆予歌死在大宋四十年的春天,临死前她只有一个心愿——来世再逢燕楚离。 愿他受佛祖眷顾,成为高僧,不染纤尘。 穆予歌的那句:“燕楚离,我心悦于你。”从未宣之于口。 第41章 生死之别,在梦中却如此深刻。 梦醒后,燕楚离冷汗涔涔,脑海中满是穆予歌瘦削的背影。 仿佛能够听见她气若游丝地声音:“楚离,你说三千大千世界,是过去、现在、未来的哪一种形式?” 他紧攥着佛珠,下意识回到:“三千世界,一个世界一个你,无数个你同时存在,你,既过去、现在和未来。” “但每一个你都是不同的形态、不同的命运,花草树木,万物生灵皆是你,而有这个意识的你就是他们的集合。” 啪啪啪! 拍手声从远方传来,燕楚离回眸一看。 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朝他缓缓走来,慈眉善目,浑身好像散发着佛光。 眉毛纯白,一直垂到了腰间:“人的每一个梦境就是一个世界,这些世界统称为三千世界,每一个世界的跨度、发展、时间都不相同。” “三千世界同时存在,所以你就存在于过去、现在和未来。” 说罢,他的声音逐渐远去。 梵音阵阵。 一睁眼,燕楚离这才发现,天还未亮。 穆予歌蜷缩成一团,脑海中满是她和燕楚离的回忆。 她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每一个婆娑梦境之中,穆予歌发现了自己窥探燕楚离时的不自然,还有和他对tຊ视时。 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书上说,那叫做女子心动后的娇羞。 穆予歌曾经问过燕楚离,字斟句酌:“楚离,若是你心悦一个人又明知你们之间不可能,你会怎么办呢?” 那时,燕楚离还在敲木鱼诵经。 音落后,木鱼声戛然而止:“佛说……” “我不要佛说,我要你说!” 她莫名地执着,想问燕楚离要一个答案,一个属于他的看法。 燕楚离眼睫微闪,沉默半晌给了穆予歌一个回应:“不可为而为之。” 说完,他就重新闭眸,敲着木鱼颂佛经。 穆予歌轻轻嚼着‘不可为而为之’这六个字,想要从中窥探出一丝他对自己的心动。 可惜,并没有。 恍惚中,她仿佛进入了梦境。 不知为何,穆予歌来到了京中一处偏僻的矮墙处。 一道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没过多久,一个婴儿就被夫人包裹着仍在了春天的泥土里。 随即,毫不留情地转身走了。 穆予歌心生不忍,走上前去将婴儿抱起,一方手帕写着孩子的名—— 【男婴,燕楚离。】 刹那间,一股寒意从她的脊背攀上了头皮。 她捡到了燕楚离?! 可明明她和燕楚离同岁啊……难道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常说三千大千世界……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来到了三千世界里? 满腹的疑问将穆予歌裹挟,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在她心间炸开,可既来之则安之。 她拆下头上的发簪还有身上值钱的东西,一并当掉。 找了个绣坊做绣娘。 就这样养了燕楚离五年,她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要消散了。 穆予歌一字一句皆是认真:“小楚离,姐姐要走了,以后你要是遇见一个叫穆予歌的人……你就离她远点,听到了吗?” “不行……你记得对她好点,听到了吗?” 燕楚离伸手拉着穆予歌,奶声奶气道:“姐姐,你要离开我了吗?” 她有些不忍,揉了揉他的头。 蹲下来温柔地说着:“姐姐不属于自己世界,我要回自己的世界了,楚离也会长大成一个很棒的孩子,对吗?” 他迟疑了一瞬,又郑重地点头。 就这样,燕楚离被穆予歌送到了凌云寺。 看着燕楚离的背影,穆予歌依依不舍地说着:“再见了,燕楚离……” 第42章 婆娑梦醒,既见天白。 穆予歌看着周围熟悉地环境,只觉恍惚。 昏黄的铜镜前,她发髻上的簪子已不再,似乎昭然地告诉她:“三千世界皆是真。” 浮生若梦三千场,即如庄周梦蝶般。 自己梦见了自己,我是唯一,也是无穷,我是所有世界存在的集合。 温暖地光洒满了房间,萍儿的声音陡然响起:“小姐,今日是避暑最后一日,明日一早就回京了。” 梳洗时,她试探地问着:“萍儿,帝师是什么时候去的凌云寺?” “好像是……五岁。” 话毕,一片寂静。 燕楚离曾说,他是弃婴从小在凌云寺长大。 一种难言的感觉在穆予歌心中荡漾,她曾在一本书上看过:“鱼在水中游,是尾也是头。” 便是这种感受吧。 穆予歌摩挲着腰间,燕楚离绣的那个丑丑的香囊,一种强烈地感觉在她心中升起—— 她要去找燕楚离! 要把所有的感觉全部说出,她的自卑和胆怯,还有她所有的顾虑。 既有缘,莫相负; 若无份,便弃之。 穆予歌一打开房门,就对上了抬手准备敲门地燕楚离。 四目相对。 两人的眼眸中流淌着不一样的情愫,眼中隐隐泛有水光。 燕楚离想要伸手抱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僵在空中又无力地垂下:“予歌,我有话想对你说。” “正好,我也是。” 穆予歌笑说,“去水榭吧,那里人少。” 说罢,她就径直略过燕楚离,向前走着。 藏在手袖中的手,手指紧紧掐着掌心,试图让自己不受控制地心平复下来。 她的心七上八下地跳着,四肢百骸都泛着软。 水榭中。 穆予歌深吸一口气,视线落在了一株红莲上:“燕楚离,我心中有你,可你总是离我太过遥远,我自卑,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你太过优秀,优秀地让我难以想象,这世间到底谁能配得上你。” 燕楚离一愣,没有想到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这个。 被她神化的优秀。 他刚想开口,又听见她继续说:“那天在天香楼,我知道你在门外,所以故意说话刺你,你走后我对鹤栖说。” “若是你重新和我开始,我一定还会心动,我对你,一见误终身。” 穆予歌转身,抬眸看向燕楚离。 眼眶发烫。 燕楚离垂眸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痛色,心宛如刀割般,痛到血肉模糊。 他伸出手,为穆予歌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段时榆,与我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所以我次次把你推开。” “以此来确认你心中是真的有我,你走后我日日难安……” 燕楚离哽咽地无法发声。 穆予歌惊诧地看向他眼角的泪,心像是被烫到似得。 “你哭了?” 她慌乱地想要擦去他的泪,手足无措地安慰道,“我从未想过……楚离……” 穆予歌叹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也被泪意哽住。 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燕楚离将她涌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好闻的檀香瞬间将她包裹。 浓浓地心安。 过往经年皆是一场梦,在两人之间流淌。 燕楚离轻轻为她诵着安神地佛经梵语,哑声道:“不管如何,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们彼此中意。” 第43章 热浪袭向莲花,却漾开沁人的莲香。 一只金色锦鲤跃出水面,咬走了一瓣莲,飘散在水中。 穆予歌情绪平复后,和燕楚离说着对他的认知和看法,以及自己在意的地方。 末了加了一句:“你是炽热的太阳,我却若萤火般。” 燕楚离揉了揉她的头,眼中燃起了细碎的爱意:“你为何只看别人好的地方,那你自己呢?你可愿想想你好的地方?” 在江陵办女子学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