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怀孕了,怎么就那么难呢?” 我对着冷清的玄关哽咽喃呢。 周遭一片静谧。 回应我的,只有屋外呼呼的风雪声。 难怪,女儿会说我怀孕初期,周景言一直都不知道。 原来,他早就没耐心听我说话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雪更大了,好似还夹杂了些冰渣敲打在玻璃窗上。 “叮咚!” 门外响起门铃声。 我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起身走去开门。 门开,我看到外面站着一个穿着精致、和我长得相似的女人。 我的亲姐姐——谢雨薇。 那个曾经将我的头摁在洗碗池里,并挖走我一颗肾的女人! 第3章 四目相对,我呼吸紧滞。 此刻看着她站在面前,我的侧腰又开始隐隐作痛。 十二年前,谢雨薇因为慢性肾衰竭需要换肾。 我和爸爸都匹配上了,但爸爸是一家之主,需要赚钱养家。 而我对他们来说,是家里多余的人。 于是他们统一压着我签下了肾脏捐赠书,强行把我送进了手术室。 思绪回拢,我平静开口:“你来干什么?” 谢雨薇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睛里透露着对我的鄙夷。 “谢晚葭,没想到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令人倒胃口。” 我扶在门框上的手不由得攥紧了几分。 自看到她起,那些年受过的委屈和不堪遭遇,一幕幕在我脑海中回放。 “有事直说,这是我家。”我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 谢雨薇扬了扬眉,开门见山道:“我怀孕了,景言哥的孩子。” 我的心像被人狠狠剜了一块肉,疼得我一阵痉挛。 肌无力的感觉好似也在这一刻发作,让我摇摇欲坠。 我从未想过,周景言外面的小情儿,竟然是我的亲姐姐! 心疼的厉害,我强撑着力气不想在谢雨薇面前漏出一丝怯懦。 “所以呢?” 谢雨薇似是没料到我会如此平静,她双手摸向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景言哥很喜欢孩子,但你却是只不下蛋的母鸡。” “他这样好的男人,不该被你这样不能生育的女人蹉跎!” “谢晚葭,你霸占了他那么久,现在该让位了。” 我愣愣的看着她,身上仿佛被人浇下一桶冰水,凉的刺骨。 我不能生孩子,这是谁造成的? 十八岁之前,我为父母和姐姐当牛做马,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十八岁之后,我陪着周景言风里来雨里去,一个晚上能喝下三斤白酒。 我的身体早在这些年的日子中被糟蹋的破败不堪了。 不然现在,我也不会待在家里休养。 成为一个药罐子! 敛了心思,我语气毫无波澜地开口:“你想做周太太,自己去找周景言说。” 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不让冷风吹到我的小腹。 要知道,我肚子里现在也有个孩子啊。 谢雨薇脸色微变,带了几分恼羞成怒。 “景言哥早就答应过要给我和孩子一个家,我现在是来提前通知你。” 她看着我苍白的脸色,唇角勾起一抹显而易见的挑衅。 “谢晚葭,小时候你争不过我,现在你依然争不过我。” “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你永远都是多余的那个人!” 谢雨薇每说一句,我的身体就冷上一分。 凉意从我扶着门框的手,蔓延到了心脏深处。 直到她转身离开,我才恍惚浑噩地关了门。 整个人瘫软地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抬眸一瞬,我望着墙上挂着的婚纱照。 照片里的我和周景言,满目深情,甜如蜜糖。 从前爱的证明,如今只看一眼,整颗心仿佛被万箭穿过,疼痛不易。 当初将我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的人是他。 现在将我拖入万丈深渊的人也是他! 我匆匆闭上双眼,不敢多看。 那个发誓要一生一世对我好的男人,此刻伤我最深。 他在外头的情人,是谁都可以,可为什么偏偏是我的亲姐姐? 外头的冷风吹得我头疼欲裂,可却抵不过我心里此刻的痛意。 好一会儿过去,我才恢复力气,趔趄地从地上爬起来。 我不再等周景言回家,早早洗漱躺在了床上。 辗转反侧到半夜,手机传来了铃声。 屏幕显示,周景言来电。 我睡意一下子清醒,腾坐起来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是周景言的兄弟顾南瑾。 “嫂子,景言喝醉了,一直嚷嚷着让你来接。” 我一时怔住。 周景言以往出去喝酒,从来不会让我接。 此刻听着他在电话里一遍遍喊我的名字,我破碎的心一片湿润。 “地址给我。” 挂了电话,我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去了暗夜会所。 1008房。 我正要推开半掩的包厢门进去,听到周景言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和谢晚葭结婚七年,我早就睡腻了。” 第4章 我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愣在当场。 他的这句话钻进我的耳朵,刺入我的心底,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疼。 “她成天一副怨妇样,一点情趣都没有。” 周景言带着醉意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 我没有进包厢的勇气,趔趄后退着离开了会所。 夜风冷清。 我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感觉心无所依。 脑袋昏昏沉沉,心底破破烂烂。 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不知要该去哪里。 身下忽然涌出一股热流,我低头看向裤子,发现一片鲜红! 小腹隐隐坠痛,感觉有什么正在流逝。 我心底倏地升起一抹不安,连忙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医院。 但一阵肌无力,手机直直从掌心滑了出去,被疾驶而过的汽车碾成了齑粉。 这一刻,我差点崩溃! 一个好心路人帮我拨打了120。 救护车抵达,我悬着的心终是落下。 医院,病房。 梁医生拿着病历本,一脸凝重看着我。 “运动神经元恶化加重,你是不是没按时服药?” 我扯了扯嘴角,表情有些苦涩。 利鲁唑片的说明书上写着妊娠期女性禁用,我不敢拿孩子的安危做赌注。 只是这一点,我没敢告诉梁医生。 “孩子怎么样了?”我摸着肚子,很是担忧。 梁医生拧着眉,似是已经清楚我在想什么。 “你放心,孩子还在,但以后一定不能再有出血情况发生了。” 听到这话,我松了口气。 梁医生看着我,表情带着几分沉重。 “以后还是按时吃药吧,利鲁唑片一旦停服,你撑不到孩子出生。” 我心头一钝,蜷紧的手骤然变得无力。 在医院输液到凌晨,再浑浑噩噩睡到清早,我才回家。 推开门的一瞬,我愣住。 周景言坐在沙发上,一脸阴郁地看着我。 “还知道回来?” 我换上拖鞋准备去房间休息,不想和他多言。 周景言大步朝我走来:“电话也不接,干什么去了?” 听着他的质问,我只觉心累。 “电话坏了。” 我话音刚落,却被周景言一把拽到了沙发上。 他粗鲁的动作没有丝毫怜惜,我整个后背一阵生疼。 “电话坏了不知道打电话跟我说?你他妈不知道我会担心?” 周景言大抵是真动怒,才会口不择言对我爆粗口。 我抬眼,对上了他那双愠怒的眼睛。 曾几何时,那双眼睛看着我时,全是满满的深情。 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会这么凶狠而又厌嫌了? 我看着他,想找回曾经那个满眼是我的少年。 但,找不回了。 周景言将一叠照片甩到茶几上,眼中全是对我的愤恨。 “老子担心你一晚上,你却跟野男人去幽会了!” 他的话很难听,难听到我一时间无话可接。 我垂眸看向那些照片。 是梁医生在医院门口搀扶着我进急诊科的一幕。 从照片的拍摄角度看起来,是两个人在医院里搂搂抱抱。 我的沉默,在周景言看来成了默认。 “谢晚葭,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养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他一句句谴责我的不是。 我忍住心头的涩痛,哑然解释:“我生病了,那是我的主治医生。” 我无力与他争辩,却也不想梁医生被他用这种恶劣的方式侮辱。 “什么病还需要在医院门口抱来抱去?撒谎也要有点技术!” 周景言根本不信,继续出言讥讽。 我心底涌起一股深深无力感,木然而又空洞地从包里拿出病历单递给他。 “周景言,我得了渐冻症,治不好的那种。” 我快要死了,你却是一点好念想都不愿留给我…… 周景言胡乱的瞟了病历单一眼,转瞬却恼怒地将它揉tຊ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行啊谢晚葭,撒谎都知道做全套了,竟然还搞了张病历单出来。” “你三个月前的体检单我早就看到过,健康得很!” 我呼吸一窒。 普通体检又怎么能查出渐冻症,他当真是一点都不信我。 我再也没有一点点要解释的心思,弯腰将病历单捡了起来。 “那就算了吧。” 我感觉自己已经不认识这个曾经将我疼进骨髓的男人了。 似是觉察到我情绪的不对,周景言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葭葭,你……” 他刚要说话,手机铃声却兀自响起。 周景言瞥了眼亮着的屏幕,随即摁断铃声。 他眼神闪烁了几分,对着我放软了语气。 “葭葭,我在外面应酬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 “你趁早和那男医生断了联系,昨天晚上的事我既往不咎,我先去上班了。” 说完,他在我额头落下一吻,匆匆离去。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我的心也彻底跌落谷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