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莞倒吸一口冷气。
这么快,明天就要嫁给那个快死的病鬼啦? 要不……还是马上跑路吧。 苏玉泽一脸气愤地说道:“我看到堂姐的院子里摆满了嫁妆。那些嫁妆本来都是阿姐的,连箱子他们都没换!” 那些嫁妆都是阿爹在世时给阿姐准备的。 阿爹活着的时候,任职幽州太守。半辈子清正廉洁,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家产。阿姐的嫁妆,还是阿娘嫁给阿爹时带来的。 现在这些嫁妆都被二叔一家给霸占了。 苏玉泽气得鼓着稚嫩的小脸,泪珠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尤其还有阿姐的嫁衣。” 苏莞脑海里闪过一个回忆的片段:父亲满脸高兴地捧着嫁衣,那是他节省了几个月的俸禄从最好的绣庄给她订做的。 那大红的嫁衣薄如雾,轻如云,缀满精致的绣花。每一个细节都彰显了父亲对女儿的殷殷舐犊情,拳拳慈父心。 父亲是想让他的女儿风风光光地出嫁呀。 她抹了一把脸,苏横夫妇的做法触到了她的底线。人贪财到这种程度tຊ,也是世间少有。 居然连一件衣服都不放过! 苏玉泽见她脸色难看,开口问道:“阿姐想要把那件嫁衣要回来吗?” 虽然他年纪小,但也知道那件嫁衣对阿姐意味着什么,何况那是阿爹给阿姐准备的。 过了好半晌,苏莞才重重地点点头,说道:“对,我不但要把嫁衣拿回来,还要把阿娘的嫁妆也拿回来。” 但不是现在,如今她首先要摆脱目前的困境。 她看了一眼苏玉泽。小小的年龄,稚嫩的小脸早已褪去了年少的天真,眼中有着对未来不确定的茫然和担忧。 “阿弟,”她扶着着他的肩膀,突然问道,“想不想离开这里?” 虽然她想马上跑路,但苏玉泽不见得会这么想。毕竟他是在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离开家,等于分家。 这对于古人来说,可是天大的事。 这几年苏玉泽在苏横夫妻两人手下讨生活,极为不易,早已懂得察言观色,听到苏莞这么问,倏地抬眼看向苏莞,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想,阿姐是要……” 苏莞朝他点点头,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苏玉泽刚才还想着只要再过几年,就可以顶门立户,根本不需要靠着二叔一家过活。 到时候他带着阿姐到外面单独住,一样可以养活自己和阿姐。 但现在听到阿姐这么说,他激动地差点跳起来,苏莞马上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安静。 苏玉泽想到外面有人监视,马上收起脸上的情绪。 “你听好了,今晚我们就跑,”苏莞快速地小声交代,“一会你从这里出去,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等到了深夜你假装上茅厕,我们在茅厕旁边的大树下集合。” 苏玉泽听得两眼放光,眉眼上扬,不住点头。 苏家要说哪里最没有设防,就是茅厕,那里有一棵大树,大树的枝干都长到墙外面去了,到时候只要先爬到树上,然后顺着树干跳到墙外去便是。 上次原主逃跑选择的是狗洞,可那狗洞唯一的不好就是离前院的大门比较近,极易被人发现。 爬树这种事,苏横夫妻两人是万万想不到的。 原主从小都是按照标准的大家闺秀教养长大。别说爬树,就是上次能爬狗洞,都是攒了好多天的勇气。 这次她的逃跑一定不会失败! 苏玉泽紧紧握着小拳头,坚定地小声说道:“好!阿姐放心,我都记得了。” “在我房间的床底下有个盒子。你找个机会进去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带上,”苏莞最后叮嘱他,“切记不要让人发现了,如果没有机会就先不要动。” 那里是原主偷偷攒下的银子,有二百两,还有一张药铺的地契。 有了这些银子和地契,足够两人在外面生活几年。 苏玉泽认真地点点头。 这时外面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原来是负责监视的下人见两人在屋里嘀嘀咕咕,便凑过来偷听。 苏莞咳嗽一声,大声对苏玉泽说道:“阿弟,你那里还有没有吃的,我还是饿。” 见苏莞朝着他眨了眨眼,苏玉泽也明白过来,佯作呜咽道:“二叔二婶娘看得太紧,我晚上再想办法给阿姐拿吃的。” “行,晚上我等你。” 两人相视一眼,苏莞朝他点点头。 苏玉泽眼角余光朝门口瞥了一眼,见门口处露出一片灰色的衣角。 他带着哭腔回道:“好,阿姐我一定能做到的。” 说完话,他便一溜烟跑出门口。那下人来不及躲避,被苏玉泽一下撞了个跟斗,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苏玉泽觉得很解气,挥了挥小拳头正要跑开,下人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拉住他。 “人也见到了,该跟我回院子了吧。要是被二爷跟夫人知道了,我可是要挨板子的。” 苏玉泽回头看了一眼苏莞,低垂着头跟着下人乖乖地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过了今晚,他一定要带着阿姐远走高飞!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离,苏莞坐在地上靠着墙壁,眯着眼,想着今后的打算,一边啃馒头。不过馒头实在太硬,啃了几口只蹭了点馒头渣下来,一赌气把馒头放桌上了。 当夜幕降临时,天边挂着一轮下弦月,低低的,像赤金色的脸盆,沉了下去。 天是森冷的青,漫天的繁星隐隐约约,忽明忽现。 “小姐,饭来了。”丫鬟轻手轻脚地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这次丫鬟带来的饭菜比之前好了许多,有两小盘青菜,一碗米饭,还有一壶茶水。 也许苏横夫妻是为了让她明天能顺利嫁出去,也许是知道今天她醒来后没有激烈反抗,所以“好心”施舍给她一点好吃的,让她乖乖听话。 但不管是哪一种,先吃饱了才有力气跑路。 苏莞饿得厉害,端起碗,拿起筷子正准备吃时,手突然顿住。她凑近米饭仔细闻了闻,脸色一沉。 米饭里明显有异常的气味。似乎混有某种药物。 平常人肯定闻不出这种区别,但对于医学博士生的她来讲,分辨药物气味只是基本功。 苏横夫妇还要把她嫁给别人冲喜,米饭里应该还是混的迷药,用来防止她逃跑的。 她目光瞥向门外。还没有走远的丫鬟正回头偷偷瞧过来。见苏莞在看她,便又把头扭过去,转身离房门远一些。 欲盖弥彰。 她装作没有看到对方的小动作,然后趁着对方不注意,把饭菜往袖口里倒了些。 等那丫鬟再次返回来,见碗里的米饭已经吃了一半,这才笑嘻嘻地离开了。 等丫鬟一离开,苏莞便把袖子里的饭倒了出来,塞入一个隐秘的角落中。然后躺在床上佯装昏睡过去。 星月暗淡,漆黑一片的宅院愈发冷冷清清,只有廊檐下的几只灯笼在夜色里泛着幽光,底端垂坠的流苏随风轻轻摇曳,映照着近处的花草树木,显得影影绰绰。 苏莞睁开双眼,蹑手蹑脚地起身准备离开。 突然房门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男人的影子长长地映在地面上。 “嘿嘿!表妹,你想去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