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黑口罩遮脸,手上居然还带着手套。连唯一漏出来的眼睛,也被一副泳镜盖住。 我连他是哪国人,都分辩不出来。 游到一半的时候,男人的速度明显下降了。 他没力气了。 这时,我看见映着光的海面上,有个人正朝我们这边游来。 「叶听!我来了!你别怕!」 许倾风来了。 他也看到我了。 我可能要被骂死了……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许倾风游到我身边,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羞愧的低下头,摇了摇脑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吓死我了!」 说着他想从那男人的手中,接过我。并且连连跟那人道谢,中文英文意大利语,他都说了个遍。 但男人依旧一言不发。 同时,男人也没有放开拉着救生圈的手。 一时间,我们三人僵在了海面上。 突然。 我看到他用另一只手,对着许倾风比划着手语。 原来……他是个哑巴? 我读不懂,但能看出他的手势带着愤怒。 许倾风在看到那手语之后,眼里满是震惊,以及愧疚。 之后两人不再僵持,而是一前一后,带着我平安回到了岸边。 沙滩上。 男人气儿都没喘匀,抬屁股就要走。 「等等!」 我一把拉住他。 这救命恩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走了? 我还要感谢他,还要报答他的! 「许倾风,我们还有多少现金?」 「两万欧吧……」 许倾风明白了我的意思,说: 「一会儿我把钱装好,都给他。」 「嗯,都给他吧。」 我想告诉男人,先不要走。 可我不会手语,他又始终是背对着我,不肯跟我交流。 我一急。 扯着他的胳膊一把将人转了过来。 …… 原来不知何时,他的口罩早已被海浪冲掉。 尽管他现在用手挡住。 但我还是看见了…… 那泳镜下。 是一张布满烧伤疤痕的脸。 ◇ 第41章 为了报答男人的救命之恩,我将身上的现金都塞给了他。 看得出,他收下的很勉强。 当天晚上。 我就去网上查了一下,男人当时跟许倾风比划的手语是什么意思。 他先指了指许倾风——【你】 然后拇指,食指,和中指捏在一起——【没有】 右手包住竖起大拇指的左手——【保护】 最后指向我——【她】 那个男人在对许倾风说: 「你没有保护好她。」 谁会对许倾风说…… 你没有保护好她? …… 第二天. 许倾风喝水的次数都减少了。 他是怕自己去洗手间,我又会遇到什么危险。 我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骂道: 【叶听啊……你可让人省点儿心吧。】 昨天,许倾风把学生们臭骂了一顿。要不是我拦着,他都要动手打人。 今天,孩子们明显情绪不高,都不敢抬头看我。 这之后,我变乖了。 危险的事情,我都不做了。 我该知道自己身体什么状况,不该再给别人添麻烦的。 回国之后。 除了每天的康复训练,我就是不停的画画。我能感觉到……我可以画画的日子不多了。 这个病,是不需要住院治疗的。 我能做的就是吃药,锻炼,来延缓病情的发展,推迟最后一天的到来。 除此之外,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僵掉。 这感觉,就像看着我曾经的婚姻一样。 无能为力。 毫无办法。 但这个病也算是眷顾我了,它是从身体一边先发展的。 先是右手的手指,一个接着一个……再到右脚的脚趾,脚掌,右手腕,小臂,左脚脚趾…… 但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我的左手还能拿动画笔,我就感觉自己还活着。 只要还能画画。 我就还没有那么废物,对吧? —— 同年冬天。 我到底还是坐上了轮椅。 我的左脚也不行了,不行了……靠着拐杖也开始频频摔倒了。 我真的尽力了啊…… 坐上轮椅的第一天。 院子外最远处的那棵树,躲在它后面的人总是探出头来。 这个人在这里多久了? 快半年了吧…… 从夏天到冬天,衣服也不知道换一件。 画室里的学生们都知道,这屋外面有个流浪汉。 总听他们谈论,那流浪汉奇怪的很。 给他钱,不要。给他吃的,也不要。他们说他好像是个哑巴,身上还有大面积的烧伤,很是吓人。 他们还说园区的保安报了警,这门口不让流浪汉逗留。 但警察一查,人家有名有姓有房子,根本不是什么流浪汉。 半年来。 我充耳不闻。 直到这天,我坐上轮椅。 看着我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到底是坐不住了。 那“流浪汉”不想躲了。 他想出来……想站在我面前。 我假装没看见。 一边浇花,一边自言自语着: 「藏好了啊,邱莳。」 「不是答应了我……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吗?」 ◇ 第42章 接下来的两年,我还是经常出国玩。 赶上寒暑假,我还是会带着学生们去国外写生。 我出钱,他们出力。 学生们一批批的来,又一批批的走。 有些人迫于生活压力,已经藏起了心爱的画笔。但也总有更年轻的新鲜血液,注入到画室中来。 「叶老师,早啊。」 「叶老师吃饭了吗?我给你带了杯豆浆哦。」 「叶老师你看看我画的?」 「叶老师……」 他们总是背着大大的画夹,眸光闪动着跟我打招呼。 我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他们五彩斑斓的梦想。 又一年秋。 我的腿脚越来越不利索,请了好几个护工轮流照顾我。 就连我的左手,也很久没拿起画笔了。 我拿不动了…… 再也拿不动了。 许倾风注意到了。 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每天执拗的推着我出去溜达。 依然是以前那个公园。 只不过那些下棋的大爷,不再调侃我们了。他们没想到我的病会这么严重,已经离不开轮椅了。 现在,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 「这小伙子,真不错!」 但只有我知道。 许倾风何止是不错。 他简直就是老天给我的救赎,是每每我陷入绝望的时候,拉我走出深渊的光亮。 他在我身边,真的太久。 太久了…… 现在想想,来画室的那一年他才十三岁,如今也二十五了啊。 是大人了。 —— 最近,我喝水总是呛到。 我和许倾风心里都明白,我的病已经延伸到舌头了。 吞咽食物开始变得困难,我也越来越不爱讲话了。 反倒是许倾风,话多了起来: 「叶听,你看看我的新画作,有没有进步?」 「叶听,今天湖边有演出可热闹了,走我带你去看。」 「有两个护工照顾的不尽心,让我给辞了,你不会生气吧?」 「叶听,我跟我爸请了一年的假,明天开始我不去公司了。」 我只是苦笑,我哪里还能活的上一年? 他在那个家里并不好过,请这个假估计会闹到父子决裂的地步。 但我依然没开口。 两个月了…… 我已经两个月没说过话了。 因为我感觉自己发出的声音很恶心。 我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