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落锁。 “公主,求你开恩,我不找他了!” 宋穆宁绝望捶门,苦苦求着门外的人。 “我们现在就走,我们马上离开京城……” 她凄苦哀求、泪声俱下。 但昭阳公主不为所动。 “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 一门之隔,她对宋穆宁丢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去。 烟雾弥漫,火焰翻腾。 破旧的小院被烈火包裹,彻底吞噬。 …… 昏昏沉沉。 宋穆宁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江母笑着对她招手,说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穆宁,我去找景沉了,找那个当年死在牢里的江景沉。” 宋穆宁拧着眉,神色悲痛。 一阵心脏落空感后,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嘶……”剧烈的疼痛让她痛呼出声,又重重跌回床榻。 “你醒了?”一道浑厚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宋穆宁抬头,看到房间里站了一人——宋丞相。 他将那日大火之事娓娓道来。 江母命葬火海,唯留一抔骨灰。 宋穆宁和江岁承被他及时救出。 但她被砸落的木块划伤了脸,承承则被浓烟呛到了嗓子,哑了音。 宋穆宁坐在床上,对着宋丞相拱手深深行了一礼。 “救命之恩,民女铭记于心。” 只是看到一旁放着江母骨灰的瓷器,她心底的悲痛直直泛滥。 “宋姑娘,你日后有何打算?”宋丞相语气担忧。 打算? 宋穆宁眸光一凝,他们三人冒着生命危险来到京城为江景沉伸冤。 不曾想。 冤屈没被洗刷,公道没有求到。 反而被公主记恨,欲杀之而后快! 他们无权无势,性命如草芥。 锦州他们早就回不去了,风云诡变的京城更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往后,她又能带着儿子去哪里苟且偷生? 宋穆宁不知道。 “敢问宋姑娘,锦州的江景沉和大理寺的那位江大人,是什么关系?” 宋丞相装作不经意一问。 宋穆宁眼皮轻颤了一下:“民女不知。” 宋丞相却是眼神晦暗了几分:“说来也奇怪,你们和昭阳公主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对你们祖孙三人痛下杀手。” 宋穆宁听闻,沉默着没有接话。 无冤无仇。 她和昭阳公主之间,横隔着一个江景沉。 宋丞相没再多问,而是让宋穆宁在此安身修养。 另一个房间,大夫给承承做了治疗后也一并离开。 宋穆宁抱着承承,感受着他小小的身体在自己怀中止不住地颤抖,心如刀绞。 “阿娘以后一定保护好你……” 她哽咽着,摩挲着孩子的头顶。 休养几日。 宋穆宁的身体逐渐好转,但承承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差。 他不吃不喝,也不愿说话。 就一个人蜷缩在角落,不愿理任何人。 宋穆宁没了法子,只能带着承承走遍各个医馆。 承承才三岁,她不相信没有医治办法。 长安街头,人潮拥挤,熙熙攘攘。 突然簇拥而来一群人,冲散了牵着承承手的宋穆宁。 “承承!” 宋穆宁手中一空,大惊失色。 她连忙拨开人群去找人,但来往人群,承承好似人间蒸发! 承承不见了! 第6章 宋穆宁心急如焚,大声呼喊。 “承承!你在哪里!” 人声鼎沸,她凄厉的喊叫瞬间被吞噬在一片嘈杂声中。 她找遍了整个京城,没有发现关于承承的一丝踪迹。 绝望之际,她走到了大理寺前。 宋穆宁好似找到了一株救命稻草,连忙奔去。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精致又低调。 这是江景沉的马车! 宋穆宁眸光一凝,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她不顾身份,一把掀开车帘。 却发现马车内,昭阳公主坐在江景沉的怀中,两人衣衫不整! 宋穆宁如遭雷击,全身血液逆流。 江景沉见到来人,连忙正襟危坐,整理好敞开的衣襟。 “你来作甚?”他面不改色质问。 昭阳公主见到宋穆宁的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女人,竟然还活着? “见到本公主都不知道行礼的?真是一介村妇,上不得台面!”她冷声训斥。 宋穆宁看到昭阳公主,从骨子里迸发出的恨意让她差点没能稳住情绪。 但眼下,找到儿子最要紧! 宋穆宁跪在马车前,将承承方才丢失一事告诉江景沉。 “还请江大人帮忙寻找……” 江景沉却是眸光一凝,语气冰冷:“你当本官很闲?孩子弄丢了,你应该去的地方是官府,而不是到大理寺。” 闻言,宋穆宁心如刀绞。 “母亲葬身火海,儿子下落不明,你这驸马可当得安心?!” 她声声质问,字字泣血。 “江景沉,若有报应,我等着老天收拾你!” 说完,她也不管车内的两人是何反应,转身离开。 赶在官府散值前,宋穆宁报了失踪案,衙役让她回去等消息。 她没有办法,只能照办。 再马不停蹄的赶回暂时安顿的屋子,宋穆宁带上了那个黑色的骨灰盒,朝着京郊山林走去。 自从‘江景沉’冤死后,宋穆宁再也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 老家被人嫌弃,搬家被人欺负。 为了养家糊口,照顾病母和幼儿,她必须担起顶梁柱的担子,出去找工挣钱。 可一般正经的活都不会有人找她这种罪犯之妇。 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做了人人都嫌弃的收尸人。 这一做,就是三年。 她收了三年尸,送了那么多人入土为安。 现在却连母亲的尸体都殓不了。 宋穆宁低着头,泪水低落在手中的骨灰盒上,溅起朵朵水花。 她剖开黄土,面朝锦州,将骨灰盒深深地埋入土中。 再跪下,磕了三个头。 “母亲,等我找到承承后,就带您落叶归根。” 她是孤儿,从未享受过母爱。 是江母视她若亲女,给了她人世间最好的亲情。 纵使对江景沉心如死灰。 她对江母却是有浓厚的感情。 是给了她安身之家的婆母,亦是毫无血缘关系的生母。 三天过去。 官府的人没有带来承承的消息。 宋丞相那边却差人告诉她,在京城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发现了浑身是血的承承。 宋穆宁不敢怠慢,匆匆赶去。 等看到地上躺着的生死不明的孩子,她目眦欲裂。 她跌跌撞撞的扑了过去。 将孩子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叫他。 可怀中的人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宋穆宁抱孩子直奔医馆,一路踉踉跄跄撞到了不少行人。 大夫给江岁承看过后,连连摇头:“这孩子已是回天乏术,赶紧备棺材吧……” 宋穆宁不信。 她将呼吸越来越弱的孩子小心抱在怀里,重新换了一家医馆。 但一家又一家医馆将他们母子二人拒之门外。 无论她如何苦苦哀求、跪下磕头,都不为所动。 尽管如此。 宋穆宁也不曾放弃。 正如这三年为江景沉伸冤一样,执拗的令人又敬又畏。 不论她被拒绝多少次,总会立刻爬起来,马上去找下一家医馆。 有人漠视、有人嘲讽。 也有人不忍心,直接告明真相。 “姑娘,你别找了,昭阳公主已经下令让全城医馆不得为你们医治……” 闻言,宋穆宁呆滞在原地。 刚刚还烈日中天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众人纷纷散去,大滴大滴的雨水倾盆而下。 宋穆宁低头,仓皇抬手替承承遮风挡雨。 但她的动作猛地一顿。 怀中孩子的身体早已僵硬。 承承,死了。 第7章 “承承?” 宋穆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