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试试可却又如同以往一样，什么都碰不到了。

我坐在爸爸旁边看着他。

试图寻找记忆里爸爸哭泣的样子。

可是我只能看到我和妈妈哭的样子。

其实妈妈本身也是不爱哭的人，只是在最近这段时间哭得格外多。

脑海里想起有一次，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

那天妈妈带着我出去买衣服，却正好看见爸爸搂着蒋蔓的腰从一个地方出来。

他们没看见我和妈妈，在上车前还亲吻对方。

妈妈看到时，握着我的手都用力了几分。

但是我不怪妈妈。

因为妈妈告诉过我，亲吻只能给自己爱的人。

爸爸亲过妈妈，也亲过蒋蔓，只唯独没有亲过我。

妈妈说，爱是珍惜的东西，只能分给最珍贵的人。

妈妈的爱，一部分给了我，一部分给了爸爸，她说我们是家人。

可是爸爸的爱没有给我，还分给了其他人。

我好像有点难过，也好像没那么难过。

我想，我有妈妈的爱就好了。

我学着妈妈，将她的手也紧紧握住，我对妈妈说：“恩恩只爱你，妈妈别难过。”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妈妈反而哭了出来。

她抱着我，亲着我的额头，说：“妈妈的爱，也只属于恩恩。”

说完，她对我笑了笑。

可是这次的笑容没有以前好看。

回到家后，爸爸妈妈大吵了一架，爸爸离开后，妈妈又哭了。

可现在，我看着爸爸的泪水。

我只想问问他，他为什么要哭。

爸爸哭了好久，然后又待在悬崖边一直没有离开。

我在这里看了一场日落和日出。

“真美，如果妈妈也能看见就好了。”我小声说道。

太阳升到正当空的时候，爸爸才终于回去。

回的是有妈妈的家。

爸爸一直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房间，却不敢进来直面。

我不管这些，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妈妈身边，跟她说我今天看到的一切。

等我全部讲完时，我才仔细看了看妈妈。

妈妈的身体的伤口越来越多了，旁边的我也是。

我叹了口气，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我晃着脚坐在床上，却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一些声响。

“陆旭彬，你还要把她们的尸体放在这里多久。”一道苍老而又带着中气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第17章

奶奶的脸上满是愠怒，捂住口鼻，一脸嫌恶的看着妈妈的房间。

“妈，你怎么来了？”爸爸走了过去，扶住了奶奶。

我跟在爸爸身后，并不是很想见她。

以前，她每次过来，妈妈都要做好多好多额外的事情，而且还要骂妈妈。

我想保护妈妈的时候，她看着我更是一脸嫌弃。

她会骂我是个没用的东西，骂妈妈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我听不懂她的意思，问妈妈的时候，妈妈也只要我别听。

思绪回笼，奶奶继续说道：“要不是有人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她们死了。”

“不过也正好，你现在有了新老婆，而且蒋蔓也怀孩子了。”

像是实在受不了里面的味道，奶奶扯了扯爸爸的衣服，想把他往外拉。

然后我听见她继续说：“早点埋了吧，放在这里怪恶心人的。”

恶心是个不好的词，我知道：“我和妈妈才不恶心，你讨厌！”

“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你不许这么说。”

我说完，又看向爸爸，希望他能够说些什么，可他只是沉默着。

奶奶又说了一些，爸爸脸上也浮上一些不耐。

然后我听他说：“这几天我会安排好葬礼的，你先回去吧。”

爸爸送别的奶奶，然后才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来到了妈妈的房间。

进去的一瞬间，爸爸的脸色变了变。

妈妈的躯体如同破碎的娃娃，躺在柔软的床上。

厚重的棉被没有办法将她的体温捂暖。

原本美丽的容颜现在却有些狰狞。

我的身体也在妈妈身边，显得更为可怕。

明明只是一会儿不见，可我和妈妈的身体都变了样子。

我捂住嘴巴，深怕自己的惊呼溢出来。

心里瞬间涌出害怕的情绪，但不是害怕尸体的样子，反而是感觉，妈妈好像真的要消失了。

“妈妈，恩恩是不是再也抱不到你，吃不到你做的好吃的了。”我呢喃着。

豆大的眼泪从眼底流出，我好难过。

身边的呜咽声，让我看了过去。

爸爸不知什么时候跪坐在地板上的男人，他手在离妈妈几厘米不到的距离，可迟迟没有握上去。

房里的灯已经修好，我清晰地看着爸爸的身体不断抽搐，就像是被无声的痛苦所吞噬。

他将头埋在床单上，过了不久，床单因为湿漉而染深了一块。

这是我又一次看到爸爸哭了。

“都怪爸爸，如果不是爸爸，妈妈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想起妈妈曾经说过的话，然后开始指责起爸爸来。

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我现在真的很生气。

妈妈以前哭的时候，我问过妈妈人为什么会哭。

妈妈说，人类的情绪是复杂的，爱一个人会哭，恨一个人会哭，高兴时也会哭……

我知道我是因为爱妈妈才哭泣。

可是爸爸呢？

如果他爱妈妈，为什么要离开妈妈。

如果他恨妈妈，为什么看上去和我一样舍不得妈妈……

我不懂我的爸爸。

爸爸的呜咽声很快就歇了下来。

我也不再将自己的思绪放在他的身上。

我重新回到妈妈身边。

我仰着头问妈妈：“为什么我看不到妈妈的泡泡，妈妈不想要恩恩了吗？”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的鼻子酸酸的。

我揉了揉鼻尖，又说：“其实妈妈是仙女对不对，所以你到了天上去了，恩恩才看不到妈妈。”

我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

然后把眼睛缓缓闭上了。

昏昏沉沉的时候，我感觉前方有白光闪烁。

然后我听到梦里妈妈的声音从白光里发出，她说：“恩恩，别难过，妈妈就在你的身边。”

第18章

“妈妈。”我呼喊道，然后随着光亮的方向不断前进。

光在往后倒退着，我的腿太短了，跟不上光离开的速度：“妈妈，等等恩恩。”

我摔倒在地，挣扎着起身的时候，白光已经完全消失了。

身边陷入一片昏暗，我挥舞着手，可什么都抓不到。

“妈妈，妈妈……”我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飘荡。

我沉浸在悲伤里无法自拔，然而身体猛然生出一种拉扯感。

然后我醒了，在一片摆满很多方方石头的地方醒了。

我大口的喘着气，感觉身体深处没来由的产生一股浓烈的窒息感。

风吹来的时候，我感觉脸冰冰凉凉的，我抬手摸过去，原来是我又哭了。

我擦了擦两，又唤了声妈妈。

但是这里依然没有妈妈。

眼睛恢复清明的时候，我才重新看向这个地方。

这里的芳草青青，绿树成荫，花儿盛开，有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感觉。

如果没有那么的大石块的话，我想我会很喜欢这里。

观察完身处的环境之后，我才将视线投向后面时不时发出声音的人群。

这里有很多人，但我只认识爸爸。

爸爸皱着眉，眉眼里满是悲伤。

他静静的看向地面上一大一小两个石块。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每一个石块上都有一张照片。

大的那张是妈妈的，小的那张是我的。

我蹲在地上仔细看着妈妈的照片。

“妈妈真好看。”我感叹道。

自从妈妈生病后，我再也没有看到她这般明媚的样子。

妈妈就像是一朵我最喜欢的向日葵，带着阳光一同照亮着我。

我抚摸着妈妈的照片，看了好一阵，我才将目光投到自己的照片上。

看到照片的瞬间，我愣了愣。

我记得这个照片。

这是我和爸爸妈妈第一次拍全家福时留下的。

我记得那天。

周末的午后，阳光明媚，爸爸难得待在家里，午饭后，妈妈突然提起要带我们一起去拍全家福。

爸爸闻言，先是一愣，想要拒绝，然后又在妈妈的软磨硬泡下同意了。

那天爸爸还是一如既往地穿着西装，妈妈则穿着一袭优雅的长裙，化着精致的妆容。

我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换上了我最喜欢的衣服，兴奋地在客厅里蹦蹦跳跳。

爸爸极少会陪我一起出门。

也许是那天我太高兴了，所以偷偷牵上了爸爸的手。

察觉到我的动作时，爸爸皱了皱眉，但是没有甩开。

我想，那天应该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爸爸妈妈带着我去到摄影棚，顺利的拍了好几张照片。

可是拍了一会，爸爸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看到电话，迟疑了一瞬，然后走到门外才接通电话。

电话打了一阵，我想去叫爸爸。

然而却听见电话那边有个女人的声音在说想爸爸。

爸爸也说他很快就会离开。

后面的话我没有再听，因为妈妈也来了。

我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听到，只是她的表情不算太好看。

她轻轻嘘了一声，然后带我重新回到摄影棚。

我看懂了妈妈的意思，乖乖的坐了回去。

爸爸回来后，还是继续陪着我们拍照，可是他显得有些着急。

妈妈也没有再笑了。

拍照的事情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

几个星期后，照片送到了家里。

妈妈才签收就放到了桌子上，没有再看。

我偷偷的看了几页，轻轻摸了摸。

我没有告诉妈妈，其实我很喜欢，因为照片里，爸爸有一瞬是看着我的。

我觉得，爸爸似乎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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