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叶清舟瞳色逐渐涣散,嘴唇翕动:“影影,是为兄的错……” 兄长,不要! 不要走,不要丢下她一个人……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助的看着暗卫拖走兄长的尸体…… 耳畔响起他曾经说过的话。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更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若真有朝一日……切记莫要过于悲戚,这便是为兄今日要教你的最后一课。” 心在呐喊,却无人回应。 良久,叶清影只觉腰间一紧,有人从身后抱起了她。 是萧晔。 她猛地挣扎起来,用沾满鲜血的爪子狠狠挠了他,飞奔逃走。 她再也不要跟着萧晔! 河岸边,都是她悲怆的哀嚎声。 “把我也带走吧,我好想你们……” 很快,河水漫过腿根,手就要与他们相触时。 霎时,呼吸一窒! 她的脖颈像是被人箍住,使劲的往上提,让她喘不过气。 爹爹的声音响起:“叶清影!你若这般轻贱自命,便不再是我叶霄鹰的女儿!” 哥哥说:“棠儿,叶家上下满门死于奸佞之手,十万羽林军埋骨荒山雪岭,你愿看着我们死也不能瞑目吗?” 叶清影四只脚在水下猛蹬,不,不是…… 她也不愿这样的,可她还能怎么办…… 萧晔已经无法依靠,还有谁还能帮帮她,帮叶家呢…… 就在她拼尽全力爬上岸时,整个猫一下被绊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什么东西搁在这碍事…… 叶清影吸了吸鼻子看去,发现土里埋了一个东西。 她疑惑地用腿扒开,叼出来一看。 竟是父兄和羽林军上到副官下到伍长,按下的伸冤状纸! 第7章 是兄长,一定是兄长将状纸埋在了此处! 老天开眼,洗刷叶家冤屈有望了! 叶清影叼紧了状纸,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人脸。 只能找他了! 借着猫灵动的身形,叶清影不费力闯进了诏狱。 此地是京城最森严条件最苦的监狱,密不透风的囚室时有老鼠爬行,犯人瘫躺在草席铺的地面上,宛如行尸。 独独有一人,脊背挺直如松,双腿交叉席地盘坐着闭目养神。 叶清影朝他小声叫了一句,挤进牢门缝隙钻了进去。 男人缓缓掀起眼皮,如星辰般的眼眸对上了叶清影胆怯的猫眼。 她喵呜着说:“宋鹤辞,现在只有你能帮帮我了。” 宋鹤辞眼前一亮。 “你是萧晔那天抱着的那只猫?” 没想到他还记得 叶清影把叼着的状纸放下,抬起猫爪子扒拉着地上的状纸。 他狐疑地伸手,锁链嘎达嘎达响。 宋鹤辞缓缓打开,瞳孔一缩:“这是叶家全族按下手印的状纸?” 叶清影喵呜着回应,圆溜溜的猫眼红彤彤的。 “有了这状纸,就能奏请陛下重调查叶家叛国冤情了……” 宋鹤辞喃喃说着:“影影在天之灵,也能安息。” 是啊。 叶清影在心里回应,只要能平反叶家冤情,自己即便是死也没有遗憾。 可是,要怎样呈送陛下呢? 叶清影苦恼地望着宋鹤辞,他紧锁着眉头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了叶清影耷拉的猫耳里。 “叶清舟没中要害死不了,将他藏好,若他跑了或死了,本殿唯你是问。” 叶清影暗暗一惊。 兄长没有死,萧晔没将他抛尸荒野,竟带回来了! 她抑不住激动朝萧晔声音方向奔去,直接撞倒在他鞋面上。 四目相对,萧晔一把提拎起她。 狭长的眸微眯,语气不悦道:“小东西,挠伤了我,躲这儿来谢罪了?” 萧晔的手背上,她抓出来的三道血痕显眼。 叶清影骂骂咧咧地对他龇牙咧嘴。 “萧晔,你最好是没有对我兄长下狠手!你最好是在演戏……” 否则,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便当是喂了狗。 可他听不到,转头朝身后的暗卫使了个眼色。 暗卫立马为他打开了宋鹤辞的牢门。 叶清影明显感觉到抚摸她的那只大手力道加重,他步步逼近宋鹤辞,气压骤冷,显然是动了杀意! 宋鹤辞! 叶清影想提醒他把状纸藏起来,可还是迟了一步,那张纸在凌乱的草席里显眼极了。 没能躲过萧晔阴鸷的眼眸:“你藏的什么?” 话音刚落,暗卫一拥而上将宋鹤辞按倒在地,搜出了那张状纸。 “不要!” 叶清影凄厉地叫了起来,她挣扎着想将状纸抢回来。 可是她动不了,萧晔抱紧了她。 他冷倦的眼扫过状纸上的血色手印,仿佛在看无关紧要的东西。 “放开我,把状纸还给我!” 宋鹤辞挣扎想要将状纸抢回来,很快雨点般的拳打脚踢就让他没了声息。 叶清影怔怔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怪她,都怪她,如果她不来找宋鹤辞,他就不会承受无妄之灾。 她呲牙狠狠咬下,萧晔皙白的手臂立刻冒出鲜红。 “该死!” 随着萧晔一声低咒,她终于得以脱身。 叶清影被狠摔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整个猫晕头转向。 一道沙哑如恶鬼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 “殿下果然料事如神,在下佩服。” 叶清影抬头循着声音望去。 四目相对时,她如雷轰顶,四腿发软。 来者是那夜灭她叶府上下满门的领头人,也是,将她一剑穿心之人! 第8章 死前的恐惧突然被唤醒,叶清影躬起不能动的身子,痛苦得呲牙。 她恨不能扑上去把他活活咬死,死寂的囚室里,只余她凄厉的猫叫。 “哪里来的死野猫!” 那人低声咒骂了一句,说话间把面具摘了下来。 是他! 爹爹的心腹亲兵——卓叔! 叶清影的魂魄都快要裂开了,杀死她全家的人竟然是卓叔?! 她下意识向萧晔投去无助的目光,想跟他说:“这个人就是杀我的凶手,萧晔你快把他抓起来,给我报仇!” 可是萧晔却毫无波澜,两人之间的气场仿佛熟悉的老友。 他不动声色将状纸收好,单手捞起了地上一动不动的叶清影。 “好久不见卓先生,本殿的猫不亲人,吓到你了。” 卓叔怒瞪了叶清影一眼,恼着脸把面具重新带好,收回恶狠狠的视线。 “殿下,我奉燕大都督之命,向您讨要一人。” 不等他说完,萧晔直接拒绝:“那人不能给你,叶清舟的命我另有他用。” 叶清影通身一寒。 原来,卓叔是来赶尽杀绝的。 她心悸如麻,抬起头眼含痛色看向萧晔。 心说:“原来你跟燕贼早就狼狈为奸,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很快她又自己给出了答案。6 “是为了皇位吧,你从来都不是真正想要跟我归隐田园,闲云野鹤悠闲一生。” 说什么他真正在乎的就只有两样。 “一是如今的棠儿,二是往后的棠儿,别无他求。” 他真正在乎的,是江山社稷和天潢贵胄吧。 她们忠心为主的叶家,不过是他的垫脚石罢了。 卓叔没要到人,败兴走了。 可怜的宋鹤辞只剩一口气,被一盆冷水泼醒之后,换了更差的囚室。 萧晔抱着叶清影徐徐朝诏狱外走去,清晨第一道阳光斜斜洒进来,她却不觉得暖,依然冷得厉害。 她一错不错地望着萧晔的眸子,想看穿他到底在想什么。 从前的萧晔,眼里似有星辰,有什么心思一眼就能看穿。 萧晔究竟是何时变的,她不知道。 刚才他拒绝向燕大都督交人的话语犹在耳畔。 “你转告燕大都督,他若执意要带走叶清舟,那我和令媛雪琼的婚事也不必再办了。” 他不该跟燕贼沆瀣一气,残忍将她叶家赶尽杀绝吗? 可为什么又拿燕雪琼的婚事作要挟,不将她兄长叶清舟交出去呢? 萧晔没将叶清影带回无忧寺,而是回了他在京城的府邸。 然而这次,他没有将她带进他书房,随手将她放到了地上。 看着他孑然离开的身影,叶清影跛着脚悄悄地跟了过去。 状纸还在他身上,她要想办法偷回来,只要活着她就能想到办法送到陛下面前。 她猫着身子静静地等在书房外。 萧晔在书房的烛火亮了一整夜,叶清影就在外面等了一夜。 天光大亮时,萧晔终于离开。 叶清影趁机溜进书房里,内心祈祷萧晔千万没有将那状纸处理掉。 她循着萧晔身上的檀香味,在书堆里细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