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炎炎夏日,倒很是应景。 庭中良木佳卉,高台厚榭,每一处景致都是为历代宠妃精置的,经过几百年不断修整翻新,可谓华而不靡,美轮美奂。 宴宴如今当真是盛宠。 几人刚走进嘉和宫,便被另外两名宫女迎着前往正殿。 嘉和宫是开国时祖帝为贵妃所建,构造奇特,冬暖夏凉。 刚走进正殿,便顿感一阵清凉,即便是盛夏的下午,竟也透着丝丝凉意,凉爽似秋日一般。 细看之下,原是嘉和宫正殿屋梁上,竟吊着绸制的七扇风轮,并无宫女去拉,却能自行扇动。 她从前就听说,嘉和宫里的风轮连接着宫内水道,借由流水带动,乃大梁能工巧匠所制,十分稀奇。 她前世在宫里待了那么许多年,如今都还是头一回瞧见。 只见正殿中,宴宴端坐主位,她身穿荼白色织金羽纱广袖裙,衣料轻而不塌,细细透着闪,愈发衬得人雪肤花貌,秋水盈盈若凝脂点漆。 雍容娴雅似一朵雪白的的昆山夜光牡丹。 当真美得惊心动魄。 六人齐齐拜倒:“臣女拜见贤妃娘娘,娘娘万安。” 宴宴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赐座。” 依序坐下后,宫女们奉上茶果点心。 只听宴宴道:“本宫在眉郡时,曾在戚府住过些时日,如今几位姑娘初来盛京,本宫便向陛下求了恩典,邀姑娘们进宫叙叙旧,本宫也好聊表谢意。” 戚玉瑄恭顺答她:“娘娘驾临,戚府蓬荜生辉。” “就是就是,”戚珞道:“娘娘何必客气?我还嫌娘娘待的时日太少了呢。” 相比于戚玉瑄的端庄谨慎,戚珞要口无遮拦许多。 戚珞一听说是贤妃给她们下帖子,便兴奋不已,今日进宫前还专门细细打扮过,比庆功宴面圣还隆重些。 宴宴也不介意,反而温然一笑:“彼时本宫养伤,缠绵病榻不起,若无三姑娘常来与本宫解闷,这日子怕是不知有多无趣。” “臣女喜欢和娘娘说话,娘娘不嫌我烦就好。” 戚珞说话时总是一副嬉皮笑脸,但戚瑶却是受不了她这副说话不分场合的德行,不断使眼色提醒她注意言辞。 宴宴被逗得掩着嘴笑了:“三姑娘率真可爱,哪会有人嫌你烦?” “有啊。”她抬手一指:“你瞧戚瑶,我一开口她就觉得我聒噪!” “你......!”戚瑶脸都憋红了,愕得说不出话来。 戚玉瑄低声:“三妹,不得失仪!” 但宴宴却是笑得花枝乱颤,此番情态,反而更显她风情万种,一笑百媚。 “不妨事的,本宫在宫里待久了,人人都是恭恭敬敬,反倒无趣,本宫请你们进宫,就是看腻了宫里人的面孔,本就是闲话家常,不必这般拘束。” 戚玉瑄松了口气,道:“是,娘娘不觉得我们失了礼数就好。” “怎会?”宴宴莞尔:“本宫家中也有姐妹,只是许多年不曾见了,如今看着几位姑娘,倒让本宫想起在家中的日子,只觉得亲切。” 戚玦注意到,宴宴眼中有一瞬间划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哀凉。 戚珞的眼睛眨了眨:“娘娘的家乡在哪里?为何不让陛下把娘娘的家人接来盛京?” 初见宴宴的时候,她只是一个随戏班四处呈演的舞女,至于家人…… 戚玦想,她若是还有家人的话,也不至于入风尘。 果然,宴宴没说话,不过,倒也没有苛责戚珞。 见宴宴不语,戚珞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道:“不管娘娘的家乡在何处,娘娘若是想家了,或是觉得无趣,尽管支使臣女给娘娘取乐便是!” 闻言,宴宴轻哧一声笑了:“若是能有个你这样有趣的姑娘在侧,本宫的日子也不至于这般索然无味,若是能让陛下下旨,留你在嘉和宫就好了。” 此言一出,几人面色具是一变,纷纷看向戚珞。 桌案下,戚珑小心翼翼拉住戚珞的袖子:“珞儿……” 却见戚珞倒是半点未见惊色,只拍了拍戚珑的手以作安抚,她道:“那可不行,娘娘,我现在得陪二姐姐,等二姐姐嫁人了,娘娘再召我进宫,到时只怕娘娘赶也赶不走我!” 戚珞虽莽撞,但恰恰也因为性子大胆不羁,许多时候反倒讨人喜欢。 宴宴粲然,她摇了摇头:“本宫不过一句玩笑,你这般性子,本宫也不舍得将你囿在这深宫之中。” 有戚珞在的地方,气氛总格外活跃些。 几句话下来,戚家姐妹几人大约也摸清了宴宴是个好性子的,便也不似刚来时那般紧绷着,倒也融洽地闲话起来。 只是,戚玦始终似局外人一般缄口不语,只有在宴宴问她话时,才会答上几句,可也不过几句,她便又把话头抛出去了。 宴宴眼神犹豫,似乎有话要同戚玦说,奈何戚玦恍若未查,只是自顾自地给戚玫盘子里夹点心。 “这个是宫中御厨做的,里头是樱桃浆,你喜欢。” “这茶你喝了要睡不着,少饮些。” 正此时,一个宫人来报:“娘娘,花房的牡丹开了,陛下下旨给贤妃娘娘送几盆昆山夜光。” 宴宴起身:“多谢陛下。” 那宫人一招手,便有人抬着十二盆牡丹花进来。 昆山夜光是白牡丹中的极品,宫中花房的更是昆山夜光中的极品。 果然,这十二棵牡丹开得极好,花形饱满,玲珑透光,错落有致,似晴空浓云,悬天蔽日,隐隐生辉。 “这花开得真好。”戚玫不禁感叹。 “是啊,出了宫门,哪还得见这般品相的牡丹?”戚玦淡淡道。 戚家姐妹几人,具是忍不住赞叹,即便是戚玉瑄,也难得地面露惊艳之色。 但戚玦本就平静无波的心情,此刻却平添几分阴霾。 十二棵牡丹被摆在正厅中,宴宴道:“本想着待宫中牡丹花开,还能办一场赏花会,如今人不待花花待人,几位姑娘也是赶巧。” “托娘娘的福,我等才得以一赏此花,当真是上上佳品。”戚玉瑄道。 戚珞凑近闻了闻,道:“好香呢,上回见如此美丽的白牡丹,还是娘娘在顺鑫酒楼抛下的那枝。” 闻言,戚玦只恨自己来不及捂戚珞的嘴:宴宴的身份于皇家而言并不体面,所以裴臻替她做了个新身份,对外只说她是眉郡寻常良家子。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提及宴宴的过往,而戚珞此刻竟把宴宴从前当众献艺的事宣之于口。 戚玦观察着宴宴的神色,但见她笑容收敛了几分。 戚珞还毫无察觉,她转过身,对着宴宴道:“臣女把那朵牡丹的花枝扦插在院子里,好不容易发芽了,结果去年冬天眉郡见了鬼,下了好长时间的雪,竟是没养活,真可惜。” 看着戚珞没心没肺的模样,宴宴的表情化为无奈,缓缓叹了口气。 除戚珞以外的所有人,心情都随着她的表情变化而跌宕起伏,全然没有注意到屋梁上,竟传来咔嗒一声闷响。 “小心!” 戚珞嘶喊一声,在所有人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