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春城,茨坝却像独立出来的,一个悠闲的小镇。 如同蜘蛛网的边缘,极难捕捉到蚊虫,这里的人们,也活得比蚊虫生动。 小小的门脸,向上却有三层,四哥的行李基本被放在二楼,三楼也是空的。 几人终于忙完,在一楼坐着休息,没有沙发、椅子,每个人都挨着墙,靠着坐在小塑料凳上,揉捏着酸软的手臂。 “三哥,你这里怎么像个搬空了的小饭馆?”杨陶用手捶着发胀的小腿。 “就是个小饭馆,三哥刚转过来的。”四哥接话道。 “意思要开个饭馆?”阿遥问道。 三哥顿了顿,道:“还没想好,一方面还在酒吧和饭馆间犹豫,另一方面钱还不太够。” 阿平是个好酒之人,有些兴奋地说道:“开酒吧,我支持开酒吧,钱不够我可以入股!” “别!”四哥抬手阻止道,“开酒吧给你们几个喝酒吗?不赚钱啦!” “那就开饭馆!”花猪不喝酒,自然对酒吧没兴趣。 “开饭馆你投资?”阿平朝花猪问道。 “我可没钱,陶子来!”花猪道。 “我是何其荣幸,竟能被你以为有钱!”杨陶一脸苦笑,又扭头对阿遥说,“要不你来?” 三哥摆了摆手,“你们想什么呢!我可没想过合伙做生意,到时候朋友都反目成仇了!” “那我来干嘛?”四哥苦着脸道。 “你来当免费劳动力……” 雨后傍晚的天空,阴霾已去,云彩也不是一朵朵,如薄纱般铺在天幕中,随着最后一缕霞光变换着色彩,若隐若现。 虽只是绵绵细雨,春城,这个干燥城市的空气也变得微微清新,路上也迎来了离校的学生。 并不算长的马路带着点微微的倾斜,路旁两边的商铺,都亮起各自的霓虹,精品、小吃、冷饮、网吧、酒吧…… 匆匆的学生给这条街道带来了勃勃生机。 三哥家的小铺子还未开始做生意,却也没拉下卷帘门,简陋的矮桌上支起电磁炉和火锅,众人用小凳子围在一旁。 三嫂在家族里有个特别的外号,张一锅。 张自然是姓,一锅则是对手艺的揶揄与褒奖。 揶揄的是,无论什么场合、什么客人、什么规模,三嫂招待的总是一锅煮;褒奖的是,迄今为止,尝过三嫂手艺的人,无不夸赞、无不念念不忘。 三嫂的一锅煮只是品相,内容实则五花八门。可以是鸡牛羊猪鱼,可以是重口或清淡,菌菇、时蔬、麻辣、酸汤……在三嫂手中皆可随意搭配,信手拈来。 杨陶曾向三嫂请教,三嫂那次却道自己也是第一次这么搭配,再想做出一样的味道也是不能! 杨陶感叹,恐怕三嫂这手一锅煮的手艺,已是登峰造极了吧! 当中火锅里飘起浓浓的酸香,可能已飘进了大街,不时有嘴馋、好奇的学生从外往里张望。 花猪用手肘拐了拐身旁的阿平,朝门外努努嘴,“你看!我说适合开饭馆吧!” “嗬!这事儿你还没忘,马上就吃你!”阿平不服气道。 今天三嫂做的是她拿手的‘酸汤猪脚’,混合了多种香料在高压锅里压熟的猪肘与猪蹄,拆去大骨,猪蹄斩成四瓣,猪肘切成薄片,放入红豆与酸菜炒制的汤底内,加入豆花、小酥肉,便可端上桌。 围着锅边,各种时蔬盘盘碟碟摆了一圈,边烫边吃才是火锅的乐趣。 一盘花生米孤零零的摆在角落,三哥忙问三嫂,“怎么就炸这么点?” “我记得还有,刚去菜市场就没买,这已经是全部了……” 三哥尴尬地抬起头,对花猪和阿遥贱嗖嗖地笑道,“你们俩不喝酒,等下少吃点花生!” 花猪没所谓,阿遥却不同意,“我就喜欢吃炸花生……” 各自满上酒杯,一齐大喊了一声‘生日快乐’,共饮一大口。老家的包谷酒既烈又醇厚,酒下肚、脸上头。 并没有谁过生日,不记得从何时开始,没有特定理由的聚会,总是以‘生日快乐’开杯,以胡言乱语收尾。 “哎哎哎……”四哥颤巍巍地夹起一片肉,“我的手怎么不听使唤?” 杨陶抄起筷子,也发现颤抖不听指挥。 “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除了三哥三嫂,众人都是一样。 酒过三巡,除了阿遥、花猪,微醺的众人逐渐放浪形骸。阿平对四哥问道:“你搬家这事,小蔡知不知道?” 四哥不答,只闷头喝酒,还是花猪在一旁接道:“以后都别在他面前提小蔡了,说是回老家相亲,竟要准备结婚了。” 阿平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只拍了拍四哥的肩膀,大家一起同饮一口,就算是与四哥一同,祭奠了这段悲伤。 “花猪,”阿平问道:“你这次考试怎么样?”公务员考试刚刚结束,花猪已考了三年。 “不怎么样,”花猪仰头,有些心累地回道:“成绩还没出来,但感觉和往年差不多,估计又要败北。” “你就没想过找一份工作?”阿平继续问道:“或者学做生意也行,总好过虚度时光。” 花猪摇了摇头,“不是不想,只是感觉自己什么都不会,什么也做不好。” “陶子,”四哥突然道:“你退学的事情其实我们都知道了,你最近怎么样?” 除了阿遥,三哥他们几位今天是ʝƨɢ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显得十分惊讶。 “嗨!”杨陶叹了口气,“怎么都没有一点好消息!”众人互相看了看彼此,竟有些感伤。“三哥,想听你弹吉他了!” 小小的门脸里,古典吉他的尼龙弦泛起回味悠长的吉他声,大家一起跟随着旋律唱起一首首老歌,老歌总让人怀念从前,也许,是现在过得不够好吧! 杨陶最后坐上9路公交的末班车离开了茨坝,被车窗外的凉风一激,冒了一头冷汗,竟有些想吐。急忙关了车窗,将头的一半缩回衣领中。 从小菜园转55路,也是末班,到工人医院时已接近十一点。 下了公交,杨陶在站台的座位上坐下休息,却看见街对面人影幢幢,红蓝交替的警灯让杨陶咪起了眼。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对面是一家快捷酒店,让人联想到‘扫黄’,杨陶向来不喜看热闹,稍作休息便起身离开。 今晚喝得不少,又历经冷风,酒劲上起头来,让人浑身没有力气,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躺下。好不容易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