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了的穆倾羽顾不得满身伤痛,赤着脚一路跑到停放谢洛瑛尸身的灵堂。
脖颈处已用针线连接,发丝也被清理干净,众人妥善照料,尸身未腐,只是一张脸已看不清原来的面貌。 看守灵堂的将领看到穆倾羽魂不附体的样子,艰难开口: “将军,公主……我们已经尽力了。” 穆倾羽盯着谢洛瑛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合棺,送公主回京。” …… 回京路上,穆倾羽不肯休息,日夜不歇地守着谢洛瑛。 他时常靠在棺木旁跟谢洛瑛说话,就像他们从前在军中那样。 只是曾经那些微不足道的日常,对于现在的穆倾羽来说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洛瑛,明天就要到京都了,我们可能再也没机会这样一起说话了。” 穆倾羽手中的酒壶倾斜向下,清冽的酒液淋在棺木旁的土地上。 他靠在棺木上微微仰起头,望向满天星子,“今天的星星真美啊,洛瑛,你会和爹娘一起在天上看着我吗?” 烈酒入喉,难压满心灼痛。 京都满城缟素。9 与他们大捷归来时不同,路边的百姓眼中都是一片哀戚和发自内心的敬意。 元帝比之前看上去更老了,见到谢洛瑛的棺椁,他踉跄几步由人扶着走上前去,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真的会躺在这样一个狭小的棺材里。 温贵妃早已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穆倾羽跪倒在地,“臣请陛下治罪!” 苍老的帝王深深地看了穆倾羽一眼,挥手作罢,“带公主回宫。” 护送棺椁的队伍慢慢远去,穆倾羽还跪在原地久久不曾起身。 他多希望元帝能治他的罪,无论是什么理由,总会让穆倾羽心里好过一些,但他没有。 回到京都,穆倾羽好像突然意识到了失去谢洛瑛的事实。 她是未出嫁的公主,今后会葬入皇陵,而穆倾羽连靠近皇陵的资格都没有。 他忽然低哑地笑出声来,“洛瑛,要是我们没有退婚,该多好。” 穆倾羽最后是被穆老太君带回去的。 见他日日颓靡精神不振,穆老太君到底还是心疼的。 在穆倾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不肯外出之后,穆老太君敲响了他的房门。 “倾羽,你出来,奶奶有话跟你说。” 屋内毫无动静。 穆老太君叹息一声,隔着门板说道:“其实洛瑛这丫头早已时日无多,她只是瞒着,不肯告诉任何人。” 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浓烈的酒气呛得老太君皱起眉头,屋内是倒了一地的酒坛,门口是穆倾羽颓废的脸。 他死死抓住穆老太君的手臂,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穆老太君看着他这副样子,止住了话柄。 “你且洗漱干净再来寻我,莫脏了洛瑛留给你的东西。” 很快,穆倾羽就将自己收拾干净急匆匆地跑来找穆老太君。 “你与洛瑛退亲之后,我曾去过一次公主府。” 穆倾羽满眼焦急,就听穆老太君继续说道: “那时,我察觉洛瑛身体有异,就悄悄探了她的脉搏,毒入骨髓,时日无多。” 听了穆老太君的话,穆倾羽腾地一下站起身,带落了面前的茶盏。 “不可能!洛瑛一直好好的,她怎么会中毒呢?” 穆老太君没有回答穆倾羽,只是透过他的身影回忆起了久远的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