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住树干,脱了鞋,袜子潮漉漉的,“赔不起。” “你倒诚实。” 贺纪舟递给她帕子,她折叠垫在鞋里。 上星期稀里糊涂的生化妊娠了,尽管没大碍,肚子断断续续疼几天了,也忌讳着凉。 “好些了吗?”他忽然问了一句。 权栀清楚他问得什么,告诉他不好又有什么用,他是华小姐的未婚夫。 和她之间,是一段没来得及开始便结束的孽缘。 既然是孽缘,注定不为世俗所容,藏在夹缝里,悄悄生,悄悄死。 “好些了。” 贺纪舟望了她一眼,没再问。 “沈承瀚回国了吗?”权栀才反应过来,“他不是你发小吗。” 沈承瀚是南方人,大师算他的八字缺水,所以取名“瀚”,他和贺纪舟同一所小学,初中,认识了十五、六年,贺纪舟毕业回北方,沈承瀚去新加坡留学。 沈家在当地的财富仅次于李氏家族。 “月初回来的。”贺纪舟把风衣套在权栀身上,拿了她的车钥匙,“你在原地别动,我去开车。” 他冒雨离开。 与此同时,住院部西侧的小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一道身影一瘸一拐绕过桃树,从后方逼近权栀。 宽大的风衣遮住了视野,她浑然未觉。 蓦地,闪电划过,震得权栀一激灵。 她钻出风衣,看头顶闷雷滚滚的天空,出乎意料对上耿世清的眼睛。 阴毒的,奸险的。 权栀尖叫,风衣用力扔向耿世清,朝相反的方向跑。 耿世清早有准备,一把拽住她,她后背狠狠砸在树桩上,又往前弹开。 下一秒,寒光毕现。 耿世清抓着刀,扑上去。 他腿瘸,动作不利索,栽倒在地,龇牙又拽权栀,手起刀落。 权栀本能撇开头,蜷缩着打颤。 耳畔“噗嗤”一声,刀尖扎进血肉的撕裂响,以及耿世清的叫骂,“你他妈的——” 第94章叶柏南替她挡刀 权栀睁开眼,雨点子噼里啪啦浇在脸上,朦胧潮湿的视线里,是叶柏南捂住右臂,鲜血从指缝间往外流。 染红了纯白的西装。 这一刀,本应该贯穿权栀的胸口。 耿世清行凶之际,手晃得厉害,叶柏南来不及抓住他,万一抓偏了,救不下权栀,反而扎得更深。 危急关头,叶柏南舍了胳膊,贴上刀刃,替她挡了。 刀口深可见骨。 扎入了肉筋。 锥心的疼。 分不清是汗水,是雨水,叶柏南的衣服湿透了,西装和衬衫粘连在一起,稍稍一扯,伤口又渗出血。 权栀颤声颤气,“叶先生...” “叶柏南!你老子都不敢惹我,你算哪颗葱,敢惹我?”耿世清骂骂咧咧,托住那条瘸腿爬起来,又刺向权栀。 叶柏南一把拽住他,“她好歹是周家的小姐!你捅了她,后果耿家担负不起。” “我他妈在圈子里成笑柄了!人人挖苦我,没娶上世家小姐,给周家开车的司机女儿也娶不上!什么狗屁的和平分手!你信吗?他们嘲笑我!” 耿世清双目猩红,愤怒到极点。 他虽然残疾,终究是个大男人,力量不弱,刀刀乱砍,仿佛癫狂了。 叶柏南只防守,不攻击,加上受了伤,战斗力削减,肩膀又被狠狠剐了一刀。 两名保安闻声赶来,这幅场面太粗暴血腥,一时呆滞在原地。 “报警了!”不远处有家属大吼。 “他住8号病房,保姆日夜伺候着,爹妈气派十足,像是官员大老板,他想扎死女孩,估计有感情纠纷。” “要不是那个白西装的男人及时出现,女孩就死了!” 叶柏南左手牢牢控制住耿世清,不许他靠近权栀,血肉模糊的右手忍痛一劈,劈在他后颈,他脑袋一麻,跪倒在地。 保安一南一北包抄,耿世清龇牙咧嘴捡起刀,在空中比划,“你们滚开!”他刀尖冲着权栀,“我妈求你来瞧瞧我,你不肯瞧!不给我妈留情面,装清高的贱货!你早不是雏儿了!” 权栀吓得发抖,五脏六腑一揪一揪的。 “是他对不对!”刀尖转换了方向,冲着叶柏南,“他睡了你!” 叶柏南护在权栀前面,“耿世清,我和她没有逾越过底线。” “不是你...”刀尖来来回回,“奸夫一定是你学校的!我戴了绿帽子,我废了他!” 鸣笛声从大门外响起,一簇车灯照射进来,车才停稳,贺纪舟跳下驾驶位。 他举着伞,步履飞快,直奔权栀。 昏暗的夜幕下,她在一个男人怀里。 满身泥土,长发凌乱。 贺纪舟目光掠过男人血渍斑驳的西装,叶柏南肌肉紧绷,一张脸苍白得没了生气。 “叶总工。”他出声。 权栀扭头,整个人沿着叶柏南的胸膛瘫软滑落。 叶柏南弯腰扶她,动作幅度撕裂了伤口,先她一步摔倒下去。 贺纪舟一手拉起权栀,一手指挥保安叫医生抢救。 “出什么事了。” 她神情僵硬麻木,抽噎着,“耿世清要杀我...” 男人皱眉,侧过身。 耿世清拿着刀,衣服也是血。 医护人员把叶柏南放到担架上,保安开路,疏散围观的群众。 “权栀。”他强撑着精神,在一片混乱中喊她。 “我在这里...”她同样惨白的一张脸,匍匐在担架边缘。 “别怕。”叶柏南唇边露出笑意,极度的虚弱,“我死不了的。” 权栀捏住冷冰冰的架子,喉咙哽了一口痰,上不来,下不去。 “我找大师看过相,大师说我活到九十九岁。” 叶柏南伸手,握住她。 她手是暖的,但叶柏南的手是凉的。 “大师灵验吗...”她艰难挤出几个字。 “灵验。”叶柏南意识渐渐恍惚,仅剩的精力安抚她,“是慧国寺的大师,哪天我带你去。” 贺纪舟一言不发。 权栀追不上担架,医护人员抬着叶柏南迅速冲进手术室。 地上的一滩血刺激了耿世清,他清醒了不少,一边哆嗦着藏好匕首,一边偷偷逃离。 贺纪舟眼疾手快勒住他衣领,力气大了,勒得耿世清脖子经脉暴涨,窒息干呕着。 “耿世清,你是疯了。” 他呜咽,舌头耷拉,发不出一个音。 “清楚你在干什么吗。”贺纪舟将他完全拎起,“杀人未遂,懂吗?” 耿世清脚尖离地,吊着摇荡,“周、京...” “你惹的这场祸,你父亲也没本事兜底。” “世清!”耿夫人去食堂打完饭,回到病房发现耿世清失踪了,她翻遍了大楼,从隔壁家属口中得知西门的小花园有人持刀行凶,她歇斯底里跑下楼,推搡贺纪舟,“你撒手!” 耿先生紧随其后,也惊住了,“周公子...这滩血是...” 他借着路灯,上下打量贺纪舟,确认没受伤,松了口气,“是禧儿的?” “贵公子捅伤了叶家的大公子,生死未卜。” 耿世清在贺纪舟手上吊得直翻白眼,耿夫人跺脚,“贺纪舟,世清有三长两短,我耿家和你周家没完!总有一日,你父亲退了,你栽在我手里!” 贺纪舟眼睛如一潭深渊,沉不见底。 好半晌,他溢出一丝笑,耿先生的角度恰好最清晰,那笑寒气森森,浸入骨髓。 “胡艳辛,周家饶了耿世清不止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