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南神情淡漠,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姜晚意的一颗心慢慢坠了下去,坠得发疼。 就在这时,一只手却摁住了那一沓材料。 沈斯南转头,看到梁青山眉头紧锁,对他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沈斯南眯起眼。过了片刻,他突然狠狠踹了一脚椅子,一言不发地起身走了出去。 梁青山跟在他身后。 沈斯南点起一支烟:“为什么拦我?” 梁青山说:“不想让你后悔。” “后悔?”沈斯南冷笑,“为那个女人?” 梁青山看着沈斯南,欲言又止。他想起了自己当年对陆之瑾的承诺,觉得还是不掺和沈斯南和姜晚意之间的事比较好。 他只能叹了口气说:“斯南,你如果伤了她,你真的会后悔的。” 沈斯南沉默不语。 他心绪烦乱,没有注意到梁青山话里的笃定,也就没有问他这份笃定从何而来。 只是过了很久之后,沈斯南重新回去,当着姜晚意的面,粉碎了那一沓材料,撤回了所有举证流程。 他的神色平静得可怕。问姜晚意:“满意了?” 姜晚意很少见到他这样平静的神情,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这是沈斯南对陌生人才有的姿态。 沈斯南微微俯身,看着姜晚意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满意了就滚,滚去和他双宿双飞。但是姜晚意你记着,今天以后,我们所有的过去一笔勾销。如果你或者他,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掐住她的下巴,眼里冰冷的厌恶不加掩饰:“我不可能再留手了,明白吗?” 姜晚意道:“我和他不是……” “我不在乎,”沈斯南打断她,“别再让我说第二遍。滚。” 这一次,是他不要她了。 沈斯南放弃姜晚意,放弃得很高调。 最满意的大概是沈老爷子。沈斯南回到沈氏,谭清元气大伤,几乎算是苟延残喘。 在外人看来,意气风发的小沈总,之前短暂的颓唐也只是蛰伏罢了。 可姜家不这么想。 姜父重重一个耳光掴在姜晚意脸上。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养你还不如养条狗!”姜父厉声道,“翅膀硬了,还想着串通外人把你妈放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聋哑女佣被一群佣人按着,呜呜啊啊地叫。 姜晚意神色木然。 情绪大起大落之后,她只觉得疲惫。好像神经都僵了。 姜父气得在书房来回踱步:“拿不下沈斯南,还对着我阳奉阴违,你这个小贱种……” 他突然灵光一闪,打量着姜晚意的脸,慢慢狞笑起来:“想出国是吧?行啊,那就送你出去。” 他要把姜晚意送到聋哑女佣的老家。 那边负责接洽业务线的地头蛇,好像隐约察觉到了他有放弃这条业务线的意愿,有些躁动不安,频频找事。 地头蛇有妻有子,不过那边可以娶好几个老婆,姜父准备把姜晚意给他送去做小。 自己的女儿,从前还是大明星,够有诚意了吧。 姜父说:“你给我老实伺候好他,不准透露我的想法。万一说漏嘴一点儿,你就等着给你妈收尸吧。” 等到这条业务线被彻底转手出去,姜晚意自然也会成为弃子。到时候地头蛇会如何处置她,姜父根本不关心。 他要榨干她最后一丝价值,然后送她去死。 姜晚意心知肚明。她看着姜父,想到自己流着这人一半的血,就觉得恶心得想呕出来。 她神情麻木地看着姜父,突然道:“你为什么不做措施呢?” 姜父怔住:“什么?” “你强奸我妈的时候,为什么不做措施呢?”姜晚意慢慢地问,“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呢?既然你觉得我生下来也就是个妓女。” 姜父愣了片刻,神情一狠,反手又给了她一个耳光。 姜晚意半边脸麻了,嘴里尝到了腥气。 姜父哆哆嗦嗦地指着她:“你一个女人家家的说这些,知不知道廉耻!” 姜晚意张了张嘴,脸上麻木,连带着声音也模糊。 “不知道,”她说,“这个家里,还有廉耻这种东西吗?” 话音未落,更狠的一耳光掴了过来。 姜父犹不解气,抄起了家伙。 姜晚意木然看着,没力气,也没心气躲。 她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顿打,身上落下的是板子还是鞭子。 聋哑女佣的哭喊都唤不回她的神智。 反正这具好皮囊也没什么用了。她也厌倦了没完没了地和不同的男人周旋,有时占到便宜,有时赔得血本无归。 她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母亲。所有的挣扎在大人物眼里都不过是蝼蚁的小把戏,那还挣扎什么呢? 聋哑女佣大力挣脱了佣人们的钳制,将伤痕累累的姜晚意护在怀里,呜呜呜地哭。 姜父的鞭子落在了聋哑女佣身上,抽得她一下下抽搐似的抖。 姜晚意没力气打手语,哑声道:“没必要,妈妈。” 可是聋哑女佣听不到。 下一刻,姜晚意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已经被押上了去机场的车。 姜家佣人们为她做了乔装,墨镜口罩几乎挡住了全脸,身上的伤也裹得严严实实。 可在机场,沈斯南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他漠然看着她被几个彪形大汉跟着,像看管犯人一样推搡吆喝着她。 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吃不了苦、过不了低声下气日子的女人,就这么神色木然地被推着,好像也把自己当成了任人驱使的畜生。 梁青山道:“她这情况不对劲。我去查查。” “没必要,”沈斯南漠然移开视线,“我不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