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在庄妍初的灵柩前待了四天。
第七天,是她下葬的日子。 顾老太太身体不好,却还是跟着庄母悉心处理着后事。 按照庄母的要求,没有办的太张扬。 灵柩送进火葬场,最后只送出来一个小盒子。 轻飘飘的,方方正正的木盒,就将庄妍初这一生都归为虚无。 庄母哭成个泪人,几近晕厥,顾老太太和她相互搀扶着,哽咽地说不出话。 她是真的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孙媳妇,偏就是缘浅,竟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顾野一双眼眸布满血丝,一阵阵刺痛。 他看着庄妍初的骨灰盒,心底蓦地就冒出个离奇的想法。 他想把她带回家。 想是这么想,最后还是看着那盒子被放进一个小小的坑中,再被泥土掩埋。 顾野胸口闷痛,他看了一眼墓碑上庄妍初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眉眼弯弯,扬着清纯干净的笑容。 这是她年少时的模样,有着让人看一眼就沉迷的魔力。 顾野没有问,为什么没有用她后来的照片,他心知肚明,从和他结婚之后,她就在一心一意的照顾自己。 没有时间照相是一个原因,脸上没有笑容是另一个原因。 随着石板的合上,顾野突然清晰地认识到,他再也看不见庄妍初了。 一股气血直冲心头。 顾野眼前一黑,双腿一瞬失去力气,身子便倒下。 之后,再无意识。 再醒来时,顾野人已经回到了医院。 他睁开眼睛,却看到一片黑。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抬起手覆上双眼,就摸到了绷带。 “别碰。”医生厉声道,“都跟你说了,手术做完七天之后都要好好休息,你不仅熬夜长时间用眼,还流了眼泪,差点感染!” “要是再晚来医院一会儿,那眼角膜就保不住了!” 顾野悻悻地放下手臂,他自知有错,没有辩驳。 “这次,你得在医院里再多待几天了,等眼睛没问题了,我才会放你走。”医生说。 “谢谢医生。”他淡淡道。 片刻,耳边响起病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知道是医生走了。 重新绑上了绷带,眼前只能看到微弱的光亮。 顾野呼出沉重的一口气,放在身侧的双手止不住地轻颤。 他本以为,摆脱了庄妍初之后,他会开心,会快乐,会有着重获自由的快感。 可庄妍初的离去,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缺了点什么。 或许是胸膛中的一根肋骨,不然为什么他的胸口疼痛不止? 而这种疼痛并不剧烈到让他难以忍受,反而是因为可以忍受,才仿佛是在一点点折磨他,要他时时刻刻记起她的脸。 顾野深吸一口气,举起手臂狠狠地在床上捶了一下。 随之而响起的,是他愤怒却无力的声音。 紧接着,门再次被打开,而后关上。 缓慢的脚步声传来,最后在他的耳边消失。 顾野抿了抿唇:“奶奶。” 顾老太太看着他应了声,说:“我把那个许晴珃赶走了,希望你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我知道了,奶奶。”他咽了下喉咙。 到底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顾老太太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她问:“用着庄丫头的眼睛,心里是不是很不好受?” 顾野低声说:“……是。” “愧疚,还是后悔?”顾老太太又问。 他顿了顿,缓缓道:“都有。” 闻言,顾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可惜,这都不是庄丫头想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