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眼惺忪地拍了拍姜灵雁,含糊道,“哪儿不适么?” 姜灵雁的眼眶微微发红,笑了起来。 “没事,快睡吧。” 她竟也有了困意,就这样安然入眠了。 “所以,沈川庭现如今已经在漠北养起了私军?” 谢予赫神色微动,剑眉皱起,低声道:“不应该。为何他有此等魄力,又是如何说服那些游牧的塞北人供他差使?” “大抵便是答应他们,开春时可以割让江南一带,”姜灵雁深吸一口气,“塞北人生性粗犷,玩不过他的心眼。以我对他的熟悉,他……”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谢予赫接上了她的话。 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隐隐间,谢予赫明白了老皇帝的心思。 能成大任者必然心狠手辣,仁君仁于对自己的子民,若是异族,哪怕用完杀了,也是有手段的一种证明。 谢予赫竟无法从这棘手的局面中找到破局的办法,沈川庭既然已经在信中所说,他承诺了给异族开春时的江南,那么说明—— 最迟开春,他就会带着大军杀回上京。 如今已是立冬之际,他们时间太过于紧促,沈川庭定然在上京安插了眼线,此时大肆招兵,他会生疑。 可姜灵雁却说:“招兵很有必要,但是得暗着来。” 他眼眸一亮,霍然抬起头,看向姜灵雁微微蹙起的眉眼。 第23章 漠北。 沈川庭上一回勒马立于此地时,心中想的是“雪拥蓝关马不前”,可如今他再次站在这儿,却只觉得心胸激荡,无法平息。 他手中攥着那千里迢迢送来的信纸,上面字字句句,皆是姜灵雁温柔的抚慰,只消一眼,他便能闻到京中盛开的红梅、鹅毛般的大雪。 他看到爱人温柔的眼。 苍天怜他,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比起拥有更加广阔的前程和山河,沈川庭心中想的却是,他总算能够好好保护他爱的人。 他爱的人还怀着他的骨肉,等待他回家。 姜灵雁的信中语调缱绻,说谢予赫对她毫无兴趣,新婚之夜便夺门而出,自然孩子也毫无影响。 这简直就是不幸中的万幸,沈川庭长舒一口气,催着马头调转回营。 “姜小姐身体极好,二皇子也未曾对她有什么为难,”那门房躬身道,“只是她慧眼如炬,竟一眼识出属下身份,望殿下赎罪。” 沈川庭微微蹙起眉。 这人是他早买通来保护姜灵雁的侍卫,奇得是姜灵雁一届闺中女流之辈,缘何看出他的身份? 蘸了墨的笔尖在纸上悬了半晌,一滴豆大的墨滴落、染黑,他心中隐隐有不安,却不知从何而起。 思来想去,沈川庭没有过问,他不想让姜灵雁以为自己在怀疑她,两地相隔甚远,若是因得这毫无意义的质疑起了隔阂,他又能上哪儿哄去? 他换了张纸,惯例写下关切话语,最后隐晦地提了提,若是京中有什么变故,一定要及时传信回来。 虽然京中有人手,但沈川庭知道,在氏族间流通的消息是普通安插的眼线无法打听到的。 他不舍得用姜灵雁做棋子,却也别无他法。 这封信又落到了门房怀中,他骑上马,一抖缰绳,朝着温暖的上京赶去了。 茫茫雪原中,沈川庭看了许久那个逐渐变成一点黑墨的背影,转过身。 身后是数以万计的大军。 “太子殿下,”男人的声音粗犷,中原的话讲得不是很好,“我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快了,”沈川庭低声道,“我有预感,等我妻子的下一封来信到达时,我们便要整装待发了。” 男人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您答应我们的,可得做到。” “自然,”沈川庭道,“中原富庶,地域辽阔,但你要约束族人与军队,进城时切记不可滥杀无辜。” “我们只有一个目的地,皇宫。” 雪原上的异族,沈川庭看着男人向往的神色,双眸微微眯起,笑了笑。 信件传到姜灵雁手中时已经是一周之后,在她的安排中,谢予赫已经开始默不作声地攒齐军队人手。 皇子拥有一定数的私军,只是必须要向老皇帝报备,但谢予赫母家的实力本身也不弱,大多数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得罪谁也不愿得罪这嚣张跋扈臭名昭著的二皇子。 第24章 下朝回来后谢予赫的脸色就不大好看,只是他不主动提起,姜灵雁便也没有细问。 一日下来后,他逐渐如常,入夜时分却听见有人着急忙慌地跑进府里通报,姜灵雁搁下筷子,看谢予赫神色平静地擦了擦嘴,握着她的手掌亲了一口。 “怎么了?” 她难得有些不安,谢予赫却笑了笑,温声道:“早些休息,别等我。” 姜灵雁只得点点头。 谁知这一去便是一整夜,直到大雪掩了过门石,谢予赫还未归家。送出去的下人好几拨都摇摇头说皇宫现在戒卫森严,任谁也别想进去。 她心下一惊,站起了身,肚腹有些显怀了,府里下人也看在眼中,吓得赶忙过来搀扶。 “夫人,莫担心了,”侍女轻声细语道,“王爷定然有他的安排。” 心口扑通乱跳,姜灵雁抚了抚胸膛,再次坐下来等消息。 谢予赫母家也派了人来,外男不适合进后院,她起身去迎,对方连忙拱手道:“表嫂歇着吧,我只是来给您送信的,不忙。” 他是谢予赫母亲姊妹的孩子,走得急未带伞,肩上落满了雪,匆匆从怀中掏出一张手信,寥寥数字,确实是谢予赫的字迹。 “勿要着急,好好在家等我。” 姜灵雁知道这表弟也在朝中当值,忍不住开口问:“昨日早朝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大臣参了他一本,说在城外私自豢养军队,恐有反叛之心。” 这罪名沉重,压得姜灵雁腿脚一颤,扶住桌子坐了下来。她镇定片刻,吩咐下人端来热茶,让他坐下慢慢说。 “表嫂已有身孕,莫要担惊受怕,”表弟忙道不必,又转头对姜灵雁说,“哥他有分寸。” 姜灵雁慢慢琢磨过味来。 也是,见谢予赫出门时半点也不惊惶,似是早知这事要发生,他想必早有准备。只是她一时慌了神,不该自乱阵脚。 “圣上态度如何?”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表弟便答道:“昨日早朝尚未发难,表哥是昨夜进的宫吧?父子二人自是要促膝夜谈,当着大臣的面家事又如何料理得清。” 这话让姜灵雁放下心来,招呼他用过午膳再走,他却招招手笑道:“家中有女眷在等,这不是我哥放心不下你,刚下早朝我便过来了。” 她心中一暖,便吩咐人备轿送他回府。 姜灵雁再次期间还收到了门房递来的沈川庭的信,毕竟已经是三天前的消息,她思索若是快马加鞭,现在上京的风吹草动想必已经在去往漠北的路上了。 心念电转间,姜灵雁转身回屋匆匆写下书信,再次递予门房。 “这次信件急,”她将银两裹着塞进男人掌心,低声嘱咐道,“大人定要八百里加急,当心耳目。” “多谢小姐提点,不敢当。”门房抱了抱拳,快马加鞭驶离了王爷府。 姜灵雁的手掌上还沾了些墨水,她往那背影看去,有些失神。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对做错,只愿放手一搏。 第25章 探子和姜灵雁的信几乎同时送到,沈川庭听说谢予赫因为豢养私兵被关押入宫,心下一震。 这是前世从未发生之事,一时间沈川庭也恐会生变,身边的首领却道:“太子殿下,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沈川庭皱起眉,喃喃道:“这和我料想中的,有些不同。” “你当初承诺过我们,待夫人传信来便要动身南下,”首领沉声说,“现如今再在雪域中待下去,士兵们的身体便会因极寒逐步垮掉,粮食还剩几何、猎物又有多少?太子殿下,不能再拖了。” 他说得有道理,沈川庭只得承诺道:“最多再等五天。” “你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自然要记得一言九鼎。” 三天后。 宫中现如今上上下下乱做一团,王爷府也不例外,听闻谢予赫入狱的那一刻,姜灵雁霍然起身,再也坐不住了。 “夫人,夫人!” 她提着裙摆疾步朝外走,连侍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