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易愣冲向那火海,被身后冲进来的华契等人死死按住。
“阿依……阿依……” 他一声声嘶喊着,眼睛通红。 声声哀痛嘶哑得叫人几乎不忍去听。 他空着的手却只能抓住烧焦的碎石块。 …… 火光烧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才被一场大雨浇熄。 遍地残垣,尸骨无存。 阿史易愣站在那儿看了许久,却不敢踏进去半步。 华契跪下禀告:“已查出,是牢中有人越狱,与守卫打斗点燃了柴垛。” 阿史易愣没有说话,周身森寒笼罩。 华契跪在原地,心如擂鼓。 其实……他昨日便已查出是妹妹华敏所为。 许久,阿史易愣嘶哑的声音终于传来:“封锁此地,不准任何人再接近。” “是。” 华契立刻答道。 阿史易愣走远,他才抬头。 见阿史易愣脚步踉跄,华契突然心生悔意。 可看着废墟,他的心又一点点变硬。 阿史易愣是草原的王,怎可有软肋示人? 寝宫。 阿史易愣坐在公萝依曾睡过的床上,看到了床头她留下的衣服。 他轻抚那衣服,好似看见了公萝依一针一线认真做衣裳的样子。 “阿依……”他轻唤,一滴泪滴在衣服上。 草原上的男人,从小便被教导,男子流血不溜流泪。 可原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阿史易愣把自己关在寝殿三日三夜。 华契和阿日那丽等人皆跪在殿外,请求他保重身体。 三日后,阿史易愣打开殿门。 众人哑然失语。 ——阿史易愣竟白了头。 屡屡银丝随风飘扬,好似失去伴侣的狼王。 阿史易愣目光沉沉。 他召集部落首领,沉声下令:“整顿大军,明日出发!” …… 另一边,公萝依正艰难的给马挤奶。 那日牢房塌后,她被趁乱越狱的少年唐京救了。 唐京把她带回自己的部落。 这儿只是一个很小的部落,只有十几户人家。 但奇特的是,这是一个汉人和突厥人混住的部落。 小小年纪的唐京竟是首领,他是汉人和突厥人生的孩子。 夜晚,点燃篝火。 大家围在一起唱歌喝酒,孩子们都在周围肆意玩耍。 公萝依身边的唐京站起来,说:“开始打仗了,我们过两日要搬走避一避。” 所有人安静了,气氛有些低迷。 公萝依也沉默不语,恐怕这一战,她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了。 她如今甚至不知该何去何从。 唐京举起酒囊,大声说:“打仗是上边那些人的事,我们还是一家人。” “对。” “就是。” 周围无论是汉人还是突厥人都是如此说。 公萝依心情复杂无比。 这时,天边流星雨划过。 唐京大喊:“快许愿,我娘说过很灵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大声许愿。 “我希望成为草原上的勇士!” “希望今年的羊可以多养活几头。” “希望不要打仗。” 公萝依看着漫天流星,不发一言。 唐京也坐了下来,小声许愿:“我想……去看看上京。” 公萝依心念一动,想起了远在万里之外的母后。 她仰头饮下一口酒。 酒的味道却不似平时,更觉苦涩。 许完愿,大家又唱起歌。 “我看着太阳升起 它又带来了你的消息 它一定也对你说过 唯一的爱人啊 我们应该永远在一起。” 歌声辽远,带着普通百姓最真实的渴望。 第二天,公萝依出去牧羊。 傍晚,回部落的路上,她做出决定。 ——和部落的人辞别,回上京面对一切。 可当她走近部落,平日的热闹只剩寂静。 公萝依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她跳下马,奔进部落。 旗帜全倒了,牛羊也都不见了…… 曾教她挤奶的突厥姑娘吉雅,教她牧羊的汉人小伙李青…… 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容,此时都倒在血泊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