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地牢,阴暗逼仄。
长长的牢廊,一眼望不到头。 柳青笺蜷缩在最里面的牢房内。 身下草席的潮湿之气,顺着她的衣裙一点点渗入肌肤。 喉咙阵阵瘙痒,柳青笺剧烈咳喘。 一股腥甜涌进喉咙。 她下意识张了张嘴,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沙沙沙……” 有脚步声响起。 柳青笺擦拭了下唇角,抬眼望去,就见柳庚廷站在了牢房外。 四目相对。 他当先蹲下了身子,摊了摊手,一只香气四溢的叫花鸡出现在掌心。 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柳青笺心里一阵触动。 以前还在柳家时,她最爱吃的便是城西的叫花鸡。 可父亲母亲觉得女子大口吃鸡不雅,向来是禁止她吃的。 是哥哥每每出门归来,总会悄悄为她买上一只。 看着这叫花鸡,她便能想起儿时哥哥的疼爱和纵容。 “哥……” 柳青笺轻唤着。 声音早已沙哑得不成样子。 柳庚廷柔柔地看着她,放缓了声音,“过来,鸡要趁热吃才好吃。” 柳青笺将身子凑前,顺着铁栏的缝隙接过叫花鸡。 掌心热热的。 心里暖暖的。 原来哥哥的心里还是有她的。 柳青笺满是希翼地看向哥哥,用尽所有的力气开口道,“哥,那男子的死……” “我看得出来,你根本就不适合行医。” 柳庚廷却直接打断。 且自顾自地继续又道,“你粗心马虎,没有责任心,我身为你的哥哥不能眼看着你继续害人,我和容风商议过了,决定将柳家医馆变卖,拿着那些银子去赔偿被你害了的人家。” 手中的叫花鸡…… 还温热着。 柳青笺的心…… 却如坠冰窟。 旁人不相信她也就算了。 为什么连她的家人也从未曾信任过她? 他们,可是她在这世上最为亲近的人啊! 柳青笺觉得有一把利刃刺穿了自己的心脏,以至于连呼吸都带着痛,“我没有错,我不会同意你们变卖柳家医馆!” 她执拗且认真。 柳庚廷满眼失望,不耐烦地道,“你既嫁人为妇,顾容风作为你的夫君便有权利为柳家医馆做主,眼下顾容风已经在同买家谈了。” “不,不要……” 柳青笺忽然起身,抓着面前的铁栏大喊大叫,“放我出去!我没有错,你们放我出去!不要动我的东西!” 柳家医馆,那是她唯一的东西。 唯一属于她的东西了。 为什么,他们要如此残忍…… 书房里,顾容风看着书案上的契约,长眉微蹙。 顾母亲自端着茶水进门,忍不住唉声叹气。 “容风你还在犹豫什么啊,人都死了可不是小事,要是不卖了柳家医馆,咱们哪里有银子赔给人家?” “咱们顾家是有些银子,可要是都帮着柳青笺还债了,咱们一家老小吃什么喝什么?你别忘记了,清清还大着肚子呢,万万不能节省的。” 顾母费劲口舌劝说着。 此时的她早就忘记了,当初柳青笺是下嫁的。 是柳青笺不顾白手起家的顾容风贫寒,执意选择了他。 也是柳青笺用自己的嫁妆,将顾容风的生意贴补成了今日的成就。 顾容风最终以柳青笺夫君的名义,在契约上签了字。 柳家医馆变卖。 死了儿子的妇人得到了一大笔的赔偿金。 公堂上。 妇人一改之前的态度,“大人是我弄错了,我儿子是吃醉了酒,自己碰坏了伤口才疼昏过去的,我以为睡一觉就没事了,哪想到这人就死了。” 可哪怕是妇人改口了…… 柳庚廷却还是执意道,“杖罚柳青笺十五,以儆效尤!” 柳青笺眼眶发热的趴在长椅上,咬牙忍住喉咙翻涌的酸涩。 唇齿之间,阵阵血腥之气。 沉重的板子落在腰身。 一下接着一下…… 鲜血渗透衣衫,滴滴答答流淌在地上。 如此的狠厉,就连县令和妇人都纷纷侧目,不忍多看。 钝痛蔓延过全身。 柳青笺疼得冷汗淋漓,几乎昏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瘸一拐走出衙门,又是如何回到顾家的。 一进门,就听见了一阵欢声笑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