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着笔,从骨缝里渗出来的疼让我几乎捏笔都捏不稳。 我咬着牙签完字之后,整个人便陷入昏迷。 “秦小姐!” 紧接着便是床头刺耳的警报声。 “滴滴滴滴——” 陈切站在周晏生面前,低声开口:“秦小姐过来时,我们还等了一个星期,却仍旧没有人去医院认领她的遗体,所以我们才以这张意愿书为准,将秦小姐用作实验标本……” “够了!”周晏生突的打断他,“我要带她走。” 陈切怔愣一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带着学究的固执和恳切。 “秦小姐捐赠的对象是给研究院,而且,她不能离开实验室,其他任何地方都无法将她的尸身保存完好。” 顾秋上前一步:“阿生,他说的没错,三年时间,秦小姐的尸身已经被药水浸透,你无法带走她。” 周晏生表情凝固一瞬。 他眼里透出深切的痛苦,可他依旧没有完全失态,他只是转身看向我,手掌按在冰冷的器皿上,一双眼里红着红着,突的落下泪来。 “湘湘……对不起。” 他这句话说出来,我突然感到他身上那股莫名的吸力消散了。 原来我也不是无所求,我死后不散的执念,不过是一句道歉。 我感受着冥冥之中呼唤我的声音,轻轻闭上眼。 “再见了,周晏生。” 我却不知道,我消散的那一刻,周晏生猛然转头望向了我! 第12章 “湘湘,该起床了。” 隐约中,秦湘湘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在喊她的名字。 秦湘湘动了动,秦暖的感觉侵遍我全身,带着在阳光下晒的软蓬蓬的被窝触感。 不对劲! 秦湘湘猛然睁开眼,却对上周晏生那张脸。 那一瞬间,秦湘湘呼吸一窒。 周晏生笑出一口白牙,声音秦柔:“湘湘,有哪里不舒服吗?早餐我做好了,在桌上……” 他的话,止于秦湘湘惊恐的目光里。 秦湘湘骤然起身后退,却疼的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周晏生赶紧上前:“湘湘。” “离我远点!”秦湘湘厉声喝止他。 周晏生的身影陡然僵住。 秦湘湘却无心顾及他,只是脑海中疯狂的思索着眼下这一切。 地板上,散落着白裙,被子下的身体不着寸缕。 被窝里暖和却凌乱,却带着一丝奇异的气味…… 秦湘湘望向四周,迷茫的眼神逐渐清晰,曾经被封存的记忆突的闪出。 这是……周晏生的家,床头柜上他们的合照秦馨至极,却又那么刺眼。 秦湘湘看向周晏生,他比之前青涩不少,是她最爱他时的模样, 不再是后来那个冰冷绝情的周总。 秦湘湘闭了闭眼:“周晏生,你先出去,我想静静,可以吗?”2 周晏生垂着眼,什么也没问,只说:“好。” 他转身时,很是克制隐忍:“早餐,记得吃。” 秦湘湘没有回答。 门开门关,室内一片寂静。 秦湘湘只觉得无处不在的寒意丝丝包裹住她。 她按了按自己的手臂,软软塌下去的肌肤提示着她。 她重生了。 在她二十岁生日的第二天,在交出第一次给周晏生之后。 秦湘湘慌乱的套上衣服冲进浴室。 洗手台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脖颈上红痕遍布,彰显着周晏生昨夜的疯狂与失控。 她脸上,不再是病重时的形容枯槁苍白虚弱,显得红润又饱满。 秦湘湘打开龙头,猛扑了一把凉水在脸上,水滴的声音落在池子里,震的她耳膜生疼。 秦湘湘抬眼看向镜子,无意识的咧咧嘴,眼眶却泛起红意。 “明明已经死了,为何上天要让我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与你相见一次又一次?” “这又是给我的惩罚吗?” 片刻后,秦湘湘走出房门。 客厅里,周晏生倏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他想上前,却被秦湘湘冰冷的脸色吓住。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低声道:“湘湘。” 他眼里有着深切的困惑和不安,他不明白昨夜还抵死纠缠的人,为何睡了一觉就变了。 秦湘湘攥紧了手,轻声开口:“周晏生,我想回家。” 说这话的时候,她甚至不敢看周晏生。 她潜意识的想逃避与现在的周晏生所发生的一切。 周晏生沉默了很久,才拿起桌上的钥匙。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秦湘湘抿了抿唇,“我自己回去就行。” 周晏生猛地将钥匙掐进掌心,应当很疼,可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周晏生很会感知秦湘湘的情绪,是以,他知道秦湘湘此刻不是在跟他说笑。 正因为这样,才更让他受伤。 秦湘湘从他身边走过,听见他有些不稳的呼吸。 他最终还是拽住了秦湘湘的手臂。 细碎的发丝落在他额间,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可他声音里的痛意却丝丝缕缕钻进了秦湘湘的心。 “湘湘,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生气了?” 秦湘湘身子一僵,她重重抽开手,狠了狠心。 “是,你让我很不满意,所以,我们到此为止!” 第13章 秦湘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周晏生家里的。 等她循着记忆找到自己的车之后,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她想起什么,忙不迭的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当电话那头响起熟悉的声音时,秦湘湘骤然哽咽起来。 林秀云顿时着急起来:“湘湘,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妈妈来找你。” 秦湘湘正要开口,却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斑驳的脖颈。 她心里一窒,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嗓音。 “妈,我没事,就是昨天生日你没回来,我很想你。” 林秀云正在国外谈生意,所以昨天秦湘湘的生日,她没能赶回来。 闻言,林秀云一阵懊恼:“宝贝,对不起。” 秦湘湘连忙摇头:“没关系的,妈,你还有多久回来?” 林秀云心里一暖。 自从秦湘湘成年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对自己表达过依赖了。 她声音更柔:“大概还有四天的样子。” 秦湘湘放下心来:“好,我在家等你。” 挂了电话,秦湘湘这才发动车子离开。 只是她不知道,在周家的窗户口,周晏生的身影矗立在那,直到她的车子消失无踪。3 周晏生抬手,一条镶嵌着钻石的项链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他垂着眼,喃喃自语:“到此为止?湘湘,你要我怎么放手……” 秦湘湘回到秦家,看着熟悉的别墅,她心跳加快。 推开大门进去,保姆吴妈赶紧迎出来。 “小姐回来啦,哟,这条丝巾还挺漂亮的,是昨天收到的礼物吗?” 秦湘湘笑了笑:“是啊,朋友送的,吴妈,昨晚玩到太晚了,我先睡一觉,不用叫我吃饭了。” 说完,秦湘湘就径直上了二楼。 等泡在浴缸里,秦湘湘那颗心才算重重放了下来。 妈妈还在,秦家也还在,真好。 秦湘湘往后一仰,身体上的疲惫终于丝丝缕缕涌上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不可言说的疼痛。 秦湘湘暗暗咬了咬牙。 上辈子满心爱意的时候不觉得,今生重来一次,才觉得周晏生那个人真是不会怜香惜玉。 她抬手捂住眼,努力摈弃脑子里出现的少儿不宜画面。 可是片刻后……秦湘湘愤愤的拍了下水面,引起阵阵涟漪泛滥。 突的,她手顿住。 她忘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秦湘湘穿着一件单薄的高领衬衫走下楼。 吴妈抬头:“小姐,您这是要去哪?” 秦湘湘脚步一顿,回头乖巧笑道:“吴妈,我出去有点事。” “那晚上回来吃饭吗?林总交代过了,要给您煮一晚长寿面的,但昨天您没回来。” 秦湘湘心里一颤。 她稳了稳声音,定声道:“晚上,我一定回来吃这碗长寿面。” 她妈希望她长寿,她一定要长寿。 秦湘湘的车子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 不到半小时,她就站在了医院里。 她找到咨询台,有些紧张的问道:“您好,我想排查一下血液类疾病,去几楼?” 那小护士看她一眼,愣了两秒才说:“在四楼。” “好的,谢谢。” 秦湘湘转身就走。 只是她没注意到身后,小护士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打着字。 【师兄,你女朋友来啦!】 第14章 秦湘湘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捏着自己的诊断单,低低垂着头。 周晏生赶到时,只觉得心尖都在发颤。 他瞥了眼秦湘湘面前的科室,血液科。 他抬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秦湘湘面前,竭力稳住声音:“湘湘?” 秦湘湘猛地一抬头,周晏生瞳孔骤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