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侧开眼眸:“我该回去了,太子在等我。” 我感觉到叶灵昙的手一点点用力收紧,紧得我几乎喘不上气。 可身上的痛意却丝毫及不上我心里传来的痛。 最后,他终于放手,转身背对着我。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看着那道彻底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我仿佛浑身骨头被人抽去,几乎站立不稳。 心脏处好似破了个大洞,阴冷海水源源不断涌入,吞噬我血液里最后一丝热气。 我多想叫住他:“叶灵昙,带我走好不好?” 可我不能…… 半晌,我抬手拂过眼角,整理好弄皱的衣服,脸上勾勒出笑容。 我又变成了那个完美无瑕的太子妃,刚刚的一切,不过一场幻梦。 回到殿中时,叶灵昙已经在与同僚推杯换盏。 我刚坐下,太子便神色阴翳的看向我:“你去哪了?” 我敛下眉眼:“臣妾不胜酒力,在御花园中吹了会儿风。” 太子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上座传来的笑声打断。 我抬头望去,只见皇帝龙颜大悦:“诸位爱卿,朕刚收到一件喜讯,金贵妃有孕,今日在座的,都有赏!”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一时间,大殿内跪了一大片。 我心下一沉,下意识朝太子看去。 只见他手中酒杯一晃,几滴酒液洒出。 不过一瞬,他又若无其事地带着笑意随众人跪下:“儿臣恭喜父皇。” 只是起身瞬间,我发现他眼底阴冷至极。 直到宴会散去,太子都只是一杯接一杯喝酒,再没说过任何话。 宫宴结束,我扶着他即将离开时,突然有一道慵懒声音传来:“陛下子嗣丰盛,实在是我大晟之福。” 太子猛地顿住脚步,偏头看去。 我也随之转头,只见叶灵昙斜斜倚在不远处,颔首一笑:“臣先提前恭贺太子,喜添皇弟。” 第4章 宫灯打出朦胧的光。 叶灵昙身形笼在光里,褪去将军的冷硬,衬得越发公子无双。 我余光瞥见太子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我不明白叶灵昙为何要寻太子麻烦,这其中又有没有我的几分原因。 想到这,我心脏一跳,极力想从那神色中看出几分端倪。 可他的眼神却仿佛蒙了一层雾,让我看不分明。 是啊……时过经年,我们早已不是当初将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少年少女。 太子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多谢季将军。” 说罢,他拉着我的手快步离去,快得我脚步都带出几分踉跄。 我回头一看,叶灵昙还站在原地,笑意却散去,显出几分冰冷的空洞。 那神情,令得我的心无端便酸涩起来。 一进东宫,太子便粗暴地将我摔在地上。 我一阵晕眩,还没缓过来。 太子便掐住我的脖子:“你明明说过,此生只爱本宫一人,你为何要骗本宫?” 我脸涨得通红,知晓他是被金安瑶怀孕的事刺激到,只能断断续续提醒:“殿下,臣妾……是薛珩!” 他猩红眼眸一褪,下一刻又涌上戾色。 “你们金家,都是贱人!” “薛珩,莫要以为本宫没看见,今日你在殿上跟叶灵昙眉来眼去。” 我艰难地摇头:“殿下,臣妾跟季将军清清白白……” 话没说完,太子却一把撕开我的衣服。 冷意传来,我肌肤颤栗,只能痛苦地闭上眼,被动地承受着即将到来的屈辱。 可奇怪的是,他却没再继续动作,反而是放缓了声音,柔声问:“爱妃,你可曾听说过黥刑?” 我猛地睁眼看去,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寒光毕现。 再想到他刚刚那句话,一股寒意从脚底倏然窜到了头顶。 黥刑是对犯人才有的刑罚。 我努力让恐惧慢些上涌,语气却控制不住地发颤:“妾是太子妃,殿下这样,有违律法。” 太子勾起唇,语气阴恻的好似无底深潭:“可本宫便是律法。” 那冰冷刀尖贴住我的大腿内侧。 我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他一字一句:“爱妃,无论父皇生多少孩子,本宫都是储君。” “叶灵昙不是对你旧情难忘吗?那本宫便让他知道,这天下的所有东西都是本宫的,包括你!” 说完,他刀尖一刺,剧痛传来,我忍不住嘶喊出声。 鲜血顺着我的腿流出,汇聚成刺目的河。 我最后是疼晕过去的。 后来因伤口感染,我反复烧了又烧。 迷迷糊糊中,我又梦见了赐婚圣旨下来那一天。 那时的我,仍以为自己还有任性的资格。 我只说了句:“我不愿嫁。” 便进入祠堂跪了整整三日。 而父亲踏入祠堂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晴陌,你走吧!” 他眉间笼着深深的沟壑,声音却一如幼时哄我那般温柔。 “别管我们,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吧……” 然而我却听出了那平静下的酸涩。 我宁愿他骂我,打我,也好过现在,让我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自私。 我怔怔看着父亲鬓边不知何时已被岁月悄然布满的白发,突然想起了他的好友,当年的左相大人。 原本的左相府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却因得罪陛下,一夕之间便家破人亡。 所有的繁华,不过假象。 我们从来不是执棋人,只是棋子。 那一夜,外面风雨大作,屋内白色烛光摇曳,忽明忽暗。 我看着祖宗的牌位在地上映出苍凉的影子。 寒风透过薄薄纱裙直灌入我四肢百骸,冷得我从心底发颤。 眼泪落下,顷刻间,祠堂变幻,父亲消失。 月夜下,是叶灵昙冷冷看着我:“薛珩,你食言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说完,他一步一步退去。 我想要追上去,脚下却漫出黑色泥沼将我往下拖。 “叶灵昙!” 我喊出这个名字,双眼猛然睁开。 却发现自己的嘴正被一双冰凉的手死死捂住。 第5章 床顶的帘帷飘荡着,我有一瞬的恍惚。 侧眸看去,捂住我的竟是阿碧。 阿碧撞上我的视线,眼眶含泪地收回手,惊喜道:“娘娘,您终于醒了。” 我头疼的厉害,脑子嗡嗡响。 开口时,嗓子如被刀剌过一般刺痛嘶哑:“你刚刚在做什么?” 阿碧蓦地跪下,压低声音:“娘娘在梦中,叫了……季将军的名字。” 我一怔,是我疏忽了。 心神失守之下,竟然犯了如此大错。 若是太子在这里,只怕我身边所有人都活不下去…… 想到这里,我心中发寒。 阿碧的声音将我唤回神:“是奴婢逾矩,请娘娘责罚。” 我压下那股心悸:“你做的对,起来吧。” 阿碧起身,神色小心翼翼地将我扶起,又连忙跑到桌边倒水。 我掀开被子查看伤口,腿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阿碧过来看到这一幕,刚止住的眼泪又要落下。 “太子殿下怎么如此狠心。” 我眼眸一颤,低声道:“阿碧,此事谁也不许说。” 阿碧看我的眼神中满是心疼,哽咽道:“奴婢知道轻重。” 我动了动唇,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是我没用,护不住自己还带累身边人也跟着一起提心吊胆。 殿外已经挂满了红灯,阿碧告诉我是上元节快到了。 上元节那日,金贵妃传召,宫中设宴。 御花园内。 叶灵昙与未婚妻陶柔相携而来。 我远远看着,那女子长得亭亭玉立,明亮双眸里看什么都带着一丝好奇。 叶灵昙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低头莞尔一笑,实在是清雅灵动极了。 叶灵昙的目光从头到尾都在她身上,再容不下旁人。 看着两人亲昵姿态,我眼眸仿若被针刺了一下。 那是与我完全不同的女子。 我未出嫁前,父亲宠着,叶灵昙纵着。 众人都说金府二小姐明艳张扬,古灵精怪。 可如今,我亦变成了端庄到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的太子妃。 我忽略内心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极力想撇开眼。 可人心又如何控制。 金安瑶不知何时站到我身侧,眼含笑意,说出的话却像淬了毒。 “妹妹,比起我们,她看起来真是干净,对吧?” 我大腿处的伤口,又泛起了灼烧般的疼痛。 金安瑶自小便不喜欢我,而这种厌恶在知晓我嫁入东宫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我入宫第二日,便将我叫去瑶华宫跪了三个时辰。 我垂下眼睫:“贵妃说笑了。” 此时,一道嘲讽声传来:“真不知道季将军看上她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