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纷纷行礼听旨。 可殿中却再度响起段景珩的声音,他打断了皇帝的下令:“父皇!恕儿臣不能接受您的赐婚!” 敢当众打断皇帝的下旨。 也独有六皇子这一位了。 这次,皇帝的神色是真的冷了下来:“珩儿,莫非真是朕将你宠得无法无天了,这大殿上也是由你胡来的吗?” “父皇!” 段景珩跪地行了大礼,“儿臣是喜欢汤姑娘,却不愿强迫她,儿臣心知汤姑娘只将我当挚友看待,并无儿女私情,若是此刻您将你我二人强行绑在一起,将来她也只会对我心生怨怼,更何况,儿臣身患奇症,未来不可见,若哪天撒手人寰,岂不是耽误了汤姑娘一辈子?” “这样的婚嫁,儿臣不愿。” 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杨绪知身上。 杨绪知眼圈泛了红,她没有想到,段景珩会替她想到如此地步。 沉默汤久过后。 皇帝终究还是收回了话,没再就此事多谈。 宫宴继续。 结束时,皇帝带着汤玉婵离去。 众臣也纷纷起身散去。 杨绪知浑身无力,不想被人看出来,便留在了最后。 “小姐,我们何时走?”丫鬟未曾看出杨绪知的不适,低头询问。 杨绪知想回答她,却连一丝说话的力气也挤不出来。 可她除了无力,神情却看不出任何异样来。 不远处的顾衡尧似乎是想过来与她说什么,可迈了几步,见她神色冷淡,最终还是踏步离开。 直到大殿只剩下杨绪知与一些宫人。 丫鬟总算是查出一丝异样,“小姐,需要奴婢搀扶吗?” 杨绪知眨了眼睛,算是应允。 就在丫鬟弯腰正要去扶她起身之际。 面前忽地落了一片阴影。 “你竟还当真是吃了醒神药?” 段景珩的语气半是诧异半是无奈。 杨绪知此刻无法说话,只能瞪圆了双眼看他。 段景珩便蹲下来,到她面前,勾了抹笑:“你莫不是连副作用都没弄清楚就直接吞了吧?” 那嘲讽态度似乎刚刚在殿中正经向她求爱的人不是他一般。 随即,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褐色药丸,直接喂入她嘴里。 “这能让你有说话的力气。” 随着他话说完,杨绪知觉得喉头堵着的气似乎顺畅不少,确实有了开口说话的力气。 她说:“段景珩,你……” 刚喊了他的名字。 整个人忽地就被他腾空抱起。 段景珩垂眸看她:“你四肢依旧酸软无力,我送你出宫。” 第38章 杨绪知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轻微的震动。 不知怎的,她莫名红了耳尖。 眼看着他真要就这么抱着她离开,杨绪知心下一急忙道:“不妥当的,你再给我几粒解药。” “没了,我就这一粒解药。” 段景珩无甚在意看她,唇角轻勾:“你放心,我在宫中本就随心所欲,加上今日在大殿上我求爱这一出,此刻我抱你出去最多也不过是被人说我强行占心爱之人的便宜,而你不过是一介弱女子,哪里敢反抗我这六皇子呢?” 他说得从善如流,倒真像那么一回事似的。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话音一转又问:“还是说,初初你想被人知道你服了禁药?” “禁药?”杨绪知当即被吓到。 “那药是我求御医私下特制的,确实是禁药,我给你其实只是好玩,没想到你竟真有用得上的时候。” 段景珩无奈解释。 杨绪知瞪他:“好玩?这东西能是好玩送的吗?” 最终,还是由段景珩将她一路抱着出宫。 但他选的是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 一路倒是并未有她想象中的尴尬场景发生。 到了宫外。 段景珩将她送入马车内,离开之际,想了想还是又道:“今日在殿中我所言,你想信便信,不愿信就当是我为救你胡言乱语的,不必当真,我们还可以是从前的关系相处。” 杨绪知一怔,他这话是何意? “总之,你不必在意我,你可以去喜欢你喜欢的人,我不会成为你婚配路上的阻碍,等你有心仪之人,我会以万金做礼,保你后生无忧。” 段景珩认真看着她。 这次,杨绪知脑中转了转,听懂了。 段景珩这话的意思是,即便他当众对她求爱了,可他却从未想过跟她结为连理,他只想维持跟她的挚友关系,没想更进一步。 其中缘由也不难猜,无非是因为他的身体缘故。 不知怎的。 想到这一点,杨绪知的心口莫名郁结了气,她想,难不成段景珩认为她就这般不能与他共苦吗? 可很快,这个反应又让她感到诧异。 自己分明只将他当朋友,怎能这么想? 不等她想明白。 段景珩已经踏步离开。 杨绪知看着他往宫门走去的背影,心里竟生出几分疼惜来。 从以前开始,她便总觉得段景珩的背影太过寂寥,就算是他身边有仆人同行时,她也偶尔会觉得他就像是孑然一身,仿佛不想在这世间留下任何痕迹似的。 而此刻,在高大的宫墙做衬托下。 这种感觉空前强烈。 就像是,段景珩独身一人,即将被这宫门吞噬。 这感觉太过压抑。 让杨绪知忍不住出声喊了他一声:“段景珩——” 前方的声音骤然停下。 段景珩回过身来,定定看她:“怎么了?” 杨绪知定定望着他。 杨绪知忽地朝他笑了,问:“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何时会搬入城中王府,届时我还需不需要避嫌,能不能去你府上,又或者——” 她停顿了下,笑意更深了些。 “我想问的是,下次见你是何时?” 第39章 段景珩眸色颤动。 他脑中升起的第一念头,是想冲过去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可很快,他又将这种想法压下。 仅仅只是佯装轻松地耸耸肩,问她:“怎么,这么快就开始想我了?那我晚点便偷偷溜出宫去找你?” 这话传入杨绪知耳里,让她笑意瞬间收敛。 “算了,我真是脑子糊涂了才会问你这话。” 这定然也是那药的副作用。 杨绪知放下了车帘,示意管事离开。 马车远去。 跨过宫门之时,杨绪知看见顶着御医的马车正往姑姑的宫殿赶去。 心倏地提起。 宫宴已经结束了,按前世的发展,并未发生姑姑当场失血事故。 姑姑应当无事了。 可为什么还有御医前往?然而出了宫,杨绪知已经没有理由再入宫去了。 一路忐忑回到了府内。 药效一过。 杨绪知的身体像是被马车碾压过一般涌出疼意来。 醒神药的后遗症加上风寒时的发热痛楚,让她无法忍受。 管事当即喊了大夫来看病。 一晚上,杨绪知晕过去了三次。 直到最后一次醒来,窗外天色已经泛白光。 天亮了。 杨绪知的高热也终于褪去。 她浑身的力气终于恢复了不少,脑中惦记着姑姑,她顾不上汤多,当即挣扎起身。 丫鬟见了,神色慌张:“小姐,你病还没好,这是在做什么?” “管事呢?今日宫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杨绪知实在无力,被丫鬟扶着重新躺下来,只能急忙问起管事来。 话音才落。 就见管事匆匆踏入屋内。 “小姐,你就安心养伤,宫里没什么事。” “可我们昨日回来时,分明见御医去了姑姑殿中。”杨绪知神色焦急,她哪里能放得下心。 前世所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她实在不想让前世姑姑的悲惨再度上演。 一颗心始终高悬不下。 直到管事面上带笑,开了口:“小姐,你非要问的话,宫里确实是有一桩事,却是喜事,贵妃娘娘有孕了!” 脑中嗡然一声。 杨绪知僵了片刻,才总算是反应过来。 原来昨夜那御医是去看喜的。 自己已经算是保住了姑姑的第一个孩子,自己真的改变了前世那些不好的事。 这一刻,她整个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定。 这次风寒养病,足足养了小半月。 杨绪知没再出门见人,也全权将盛春楼交给管事。 期间,顾衡尧前来探望过两次。 不过都被杨绪知回绝了。 他连汤府门也未曾踏进过一步。 久而久之,顾衡尧也就不来了。 杨绪知了解他,他向来心气高,之前这段时间对她的纠缠其实也不过是愧疚心加不甘心罢了,她从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她知道他根本就不是真的有多么喜欢她。 现下也算是应了她的话。 顾衡尧最后送来了几副补身子的药,还有一封信。 杨绪知原本一开始还是不想收的。 可顾衡尧似乎是猜到了,不等小厮来拒绝,他便在门口高声呼道—— “汤姑娘,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寻你,以后我便不会再惹你心烦,叫你碍眼了!” 他说得坦然直白。 杨绪知终极还是收下了,将药交给下人后,她打开了信。 第40章 |